当林至舫再次踏进来,对自己的杰作和心血很是满意。他首先高度肯定了自己。
阎总还没回呢,他只当这是空房子,想都没多想,进门套上鞋套,直接上三楼取资料。
房间门打开,一缕恬淡的花香暖气跟着门缝儿飘出来,亚麻窗帘紧紧关着,昏暗房间中央一张大床,白色床单上一个明显的隆起,人蒙在被子里,被套边儿上手臂长的头发。
林至舫后知后觉,及时关上门已经来不及了。
卧槽了!
女的?见鬼了!完求蛋了!
这房子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了?!
情况太突然了,他这种见惯大风浪的也感到刺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尴尬尬,卡住了。
祝初一刚好翻过身,欣欣然睁开眼,猛地瞟见门口有个男人。
她眨眨眼睛。
祝初一:我这是没睡醒?
赶在祝初一说话前,林助理的金牌职业素养敲了他当头一棒,整个人迅速恢复从容淡然。
只肖一秒反应,两手交握,身着笔挺西装,标准的朝她鞠了一躬,言语更是不慌不忙,普通话都咬得格外准确,必须是国家甲等水平。
“对不起打扰了,您继续睡。”
说完把门带上了,仿佛自己是一阵穿堂风。林至舫整整衣襟,推推自己智慧的小眼镜,飞快下楼。
踏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看向那扇门。
怎么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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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阎齐回来了,半个月不见。半点笑意没有,难得不悦地盯祝初一看,活像被人偷窥了私藏物品。
“今天怎么没煲汤?”
那语气理所当然极了,活像他们已婚多年,丈夫工作回来,大男子主义地想感受来自妻子的关怀。
祝初一睨他一眼,没半点小别胜新婚的黏糊,仿佛今早他还在睡在她身边。其实他们好久没说过话了。
她穿着鹅黄色的家居服,洗完的头发柔顺蓬松,像高中生,没一点心理负担地坐阎齐旁边打游戏,玩儿得目不转睛,“没空。”
阎齐揉了一把她的长发,吃了几把豆腐,她身上有很干净的洗发液的味道,像夏天清凉的午后。好像是限定,别地儿都没有。
祝初一没分给阎齐多余眼神,后者撇撇嘴,打开电视,综艺的嬉闹给屋子添加人气。小区环境清幽,就自家闹的这点动静。
节目转了一圈儿,阎齐掐了遥控开关。现在电视真他妈难看。他扭头,手机游戏咋咋呼呼的特效声分外刺耳。
阎总有点燥,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好半晌,他俯身吮着祝初一耳垂:“我们出去吃?”
一楼灯全熄了,只留了沙发边的落地灯,温和的暖黄光,晃得人面孔模糊又清透。
祝初一下午刚开始玩儿吃鸡,技术太菜,城都出不了,一路被队友嫌弃。
她又不死心,乘胜追击练技术练到现在,饭都没做,这把是第二十八回死翘翘了。
她坐得离阎齐远了点,“行。”
☆、Chapter 14
阎齐手肘撑在沙发沿,大方让她选:“带你纸醉金迷去,泉水鸡还是泉水鸡?”
祝初一白了他一眼,说:“换一样?”
他们平均一周吃三次泉水鸡,忒没创意了。她总算是明白阎齐为什么好好的三千繁华都市不呆,非跑山上来住,果然是有所图。
也可以。阎齐让步了,“不喜欢?那你选一家,要辣的。”
“我喝粥。”
阎齐挑眉,挨她近了点儿,观察她的表情,“不高兴?谁惹你了,说说。”
祝初一将手机锁屏搁茶几上,去厨房倒水,声音软飘飘的,像被谁欺负了,“没有。”
没有就有鬼了。
祝初一平时话就少,今天干脆更言简意赅,阎齐回想了下,门外监.控也没拍到过异常啊。
手机亮了一下,黑色的背景上闪出一条微信,李瑾:周六校友会,乔继晖也在。你要介意就别来。
阎齐被吸引了注意,左眼见祝初一还在厨房,右眼余光状似随意地往茶几上瞟了眼,将信息掌握了个全。
拗不过阎齐,他把米藏进了保险柜。祝初一无语,一边骂他幼稚,一边跟阎齐出了门,俩人找了家小馆子,吃豆花饭。
天气已经很热了,白天哪边凉快待哪边,夜晚继承着余热,毫无凉意可言。俩人都趿着人字拖,吧嗒吧嗒,像是度假的游客。
阎齐在前走,祝初一跟在后面,影子叠着影子。林语堂走到风情小吃街十分钟,沿路的数里竹林藏着蝉,吱吱叫个不停,聒噪得很。
这条街其实属于南山旧街了,一面是老房子,被植被环绕,身后是南山森林,一面是临崖的山坡,山下是不真切的川中半岛。
各家檐前吊一盏白炽灯,光下一窝篾蚊子,夏日熏风一撩,搭了整面墙的爬山虎翘起几片叶子,荷叶裙摆似的。
晚上小吃街人也不少,吃夜宵的,卖烧烤的,喝啤酒的,住家户溜猫溜狗,一家人抱着孩子出来散步。
夜晚素生活,方才起了个头。
熟门熟路,阎齐领着祝初一拐了好几个小巷,走进一栋两层楼的馆子。营业员的嘴皮子和眼力劲是经过万千磨炼的,看到仪表不凡的两个人,立马笑脸相迎,揽着客往里面走,大声吆喝着让丘二好生招呼,“你们两位,楼上坐嘛。”
川渝地区,店内伙计叫丘二。
阎齐和祝初一都是爱吃这些小馆子的,美食APP上排得上号的,俩人这一年打卡了个遍。所谓苍蝇馆,用餐环境随意,甚至是杂乱,但菜品味道全世界独一份儿,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连苍蝇都是餐桌上常客。
祝初一吃饱喝足,对面的阎齐在吃第三碗饭。她想不明白,阎齐这副打扮,应该出入高级西餐厅或者是怀石料理那种贵到丧心病狂的地方。
“你怎么...”
“祝初一...”
俩人同时开口,今晚的气氛终于回来几分。
祝初一让阎齐先说。
他低头夹了一块鸡肉,不在意地问:“祝初一你游手好闲那么久了,想过之后干什么吗?”
阎齐从来不喊祝初一小名,其实她也没有。倒是工作中,经常会碰到套近乎的情况,有人会喊她初一。阎齐从来不,直呼她姓名。
祝初一没想到他会突然问,仰着头想了想,“嗯,跟现在没太大区别吧,应该还是做这行,我也擅长,这么多年的经验我舍不得丢了做其他的。只是下回别遇到恋爱脑了,没一点职场态度,不专业。”
她后半句说得极小声,还是不自觉想到魏雅。话虽这么说,她心头却明白,真正原因不在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跟王阗共事。自己也闹不明白这是什么心理。大概是真的想有个崭新的未来吧。
她说完第一句,阎齐的心就重重落了下去。跟现在没太大区别。
那她应该更不会接受离开川城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卑劣,不敢告诉她实话,她那样安贫乐道的人,怕吓着她。
他回来后特地没回来,缓了一周多,有些事终究要处理,要面对。
阎齐敷衍笑笑,“哦,挺好。”
祝初一察觉阎齐的反应奇怪,又说不上具体,还是照常怼她,眼里却蕴了极轻的落寞。可能是清闲太久了,好多事她都失去了辨别能力。
“哪儿有你好,资本压死人。”
“你刚想问什么?”
“忘了。”
阎齐低头,还是笑,她看到他眼角有一根细纹了。
结完账,阎齐牵着祝初一四处绕了绕,在一处小卖部买了一大袋雪糕,林林总总的零食,才往回走。
刚到家门口,阎齐让祝初一先上去。
祝初一正拿手机回复微信,嗯了声,换鞋进去了。
洗完澡,祝初一见阎齐已经大爷样地瘫沙发上,撑着脑袋朝她招招手。
祝初一从善如流坐进他的怀里。
人的身体总比脑子更懂契合。
“祝初一,我们家大门锁密码换了,18324”
“嗯。”
“记住没?”阎齐像抱孩子似地困她在怀里,捏祝初一的脸。
“嗯。”
“下次别放其他男人进来。”
“... ...”
祝初一回想好半天,“你说早上那个?”
“嗯。”阎齐学着她的语调。
“那谁?”
阎齐回:“我助理。”
祝初一想了想,“哦,也没什么机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