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土匪抓上山,求娶为妻,其他贵女若遇到这种事,早就自戕了,何必回来丢我们林家的脸面。”林文翰怒道,更可惜的是,失了与京城陈家的这桩好婚事。
“原来在爹眼里,女儿的性命还比不过林家的脸面。”林依秋虽不是原主,此刻却带入到情境中,她咄咄道,“爹怎么不问问女儿是因何被抓走,就是你身边那位好妻子——秦氏,她为了一己之私,想借山贼之手谋害女儿的性命。”
秦氏的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她故作委屈道:“依秋,你怎能这样说娘亲呢,那日下山马车坏了,平日里荣昌道都安全得很,才让你在半山亭等一会儿,哪晓得会发生那样的事。”
“啊呸~每次我喊你娘亲,你都恨不得掐死我吧,在我爹面前演了这么多年,累不累?事实真相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秦氏泪水擦到一半,心想这林依秋怎么和平时不一样了,不过这样更合她意。
“混账!你怎么这样说你娘亲!”林文翰怒拍桌。
林依秋看向林文翰,含泪痛诉:“爹,秦氏只在你面前表现与我和睦,她常年克扣我的吃穿用度,我每月的花销不到依珊的三分之一,这些您问问府里的老人便知道了。平日里,其他夫人请我家女眷赴宴,她总对外说女儿身子骨弱,不能外出,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我是个病秧子,女儿也少了被相看的机会。直到这次陈家寄了书信过来,重提当年婚事,女儿本以为否极泰来,没想到秦氏却......”
“别再说了!”秦氏打断了她,“我一直视你为己出,吃穿用度,哪样短了你,都是与珊儿一样的份额,你说不想铺张浪费,自己没有领,还有不外出赴宴,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这样误解娘亲,娘真的好伤心。”
林依秋冷眼看她,脸上带着讥讽,她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爹,女儿请求自立门户。”
“什么?!”
“胡闹!”
“姐姐,既已回来了,何必如此?”本来一直旁听的林依珊劝她,未出阁的女子自立门户,可是为世俗所不容的,且她没有娘家帮扶,一个女子能成什么事呢。
“我意已绝,还请爹成全!”
林文翰没有同意,拂袖而去。
秦氏追到门口,说:“依秋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我再劝劝她!”
见林文翰走远,秦氏转回来,狠辣的扇了林依秋一耳光。
林依秋被她打得猝不及防,她捂着生疼的脸,愤怒地看向秦氏。
一旁的林依珊捂嘴惊呼:“娘,你做什么?”
“我这个当娘的,还打不得女儿了吗?”秦氏眼中有着报复的快意,“你听听她今天说的些什么话,忤逆诽谤长辈,未出阁而想自立,令家族蒙羞。”
她看着林依秋道:“如果我是你,早就自杀以全家族颜面,或者去尼姑庵了此残生。”说着,秦氏又举起手想扇林依秋。
第4章
第一次是没有防备,第二次林依秋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打到,林依秋抓住她的手腕,并用力往前一推,秦氏踉跄几步,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你想我死,我偏要活着,不妨告诉你们,我林依秋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次我的命,我要自己做主。”她大踏步走出祠堂,眼眶血红,神情狠厉。
原本的两个高大仆役竟被她此时的状态吓到,不敢阻拦。
“娘,你怎么样了?”林依珊赶紧扶住秦氏。
秦氏胸口大幅度起伏,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没想到大姐被土匪劫走一次后,竟性情大变!”林依珊叹道,“娘,为什么你一定要跟大姐过不去呢,我们一家人不能好好相处吗?”
秦氏拉住林依珊的手:“晚了呀,珊儿,娘是在为你扫清路障,若林依秋真嫁到京都去,以后我们一家人都要仰其鼻息,还不知她会怎么对付我们,既有这富贵去处,我们为什么不把握在自己手里?”
“可陈家要娶的不是大姐吗?”
“那陈家人又不清楚,到时候你们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明媒正娶的,难道还能把你退回来不成。再者说,我闺女哪样比那拿不出手的林依秋差,你且放心嫁过去,坐稳你夫人的位置。”
“女儿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珊儿,你要记着阿娘是不会害你的。”秦氏爱怜的摸着林依珊的头,“你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做个七品小官,之后能升到五品就谢天谢地了,你阿弟还年幼,科举取仕还要十几年,我们林家要振兴就只能靠你了。”
林依秋凭着一股戾气回到秋水苑,看到熟悉的人,身心放松下来,倏而心口一痛,呕出一大口血。
原本见她回来,脸上带着笑意的许妈,立即慌张失措的上前扶住她。
“噗~”又呕出一口,这次她用帕子接着,看着大团的血迹,一时间头晕目眩。
“小姐!小姐!”许妈焦急喊她,然而林依秋很快失去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许妈。”
“欸,小姐,我在!”许妈赶紧过来道,眼角犹带着泪痕。
她抬起手拭去许妈的眼泪,看了看四周,黑灯瞎火的,虚弱问道:“怎么不点灯,其他人呢?”
许妈哭道:“他们都走了,是秦氏下的命令。老奴已经去求过老爷了,老爷说小姐的事,之后全由秦氏做主。”
林依秋看着远处茫茫一点,目光无神道:“他们这是想逼死我呀,然后他们还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四口,还能把另一个女儿嫁给京城的贵子。林依秋啊林依秋,你说你是多么的多余,多余到你的家人都容不下你。”
“小姐,你还有老奴!”许妈抱住她哭道,“小姐若死了,老奴跟着小姐一起去了。”
“我可不想在这里等死,许妈,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林依秋虚弱说。
“小姐您说,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做。”
“没那么夸张,帮我送一封信。”
“可是没有纸笔呀。”
林依秋撕下了自己的衣袖,再用钗子划破手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写血书这样煽情的事情。
许妈见状,叫道:“小姐,要划也该划老奴的手指,老奴的血不值钱,小姐身子金贵呢。”说着就要动手。
林依秋赶紧阻止她:“我划都划了,就别浪费了,我以前还无偿献血200毫升,这点血没事的。”
还好,被限制行动的只有林依秋一人,许妈带着血书顺利出了门,估计他们也不认为这一主一仆能翻出什么浪花。
希望许妈那边能顺利吧,林依秋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天一夜过去了,秋水苑只余她一人,林依秋又饿又渴,浑身乏力,她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有没有人呀,救命呀!”
没有任何人回应。
到了中午,她又敲了一次,这回明明听到外边有人的脚步声,却依旧没有人搭理她。
人三天不进食水便会没命,许妈那边还不一定能请到邵明轩,不行,她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林依秋看着院门,咬咬牙。
思量一会后,林依秋返回卧房,静待至深夜,费尽气力,将桌椅板凳搬到院中墙角,摞起来,墙外的小路本就很少人经过,现在夜深,更是无人。
她再抱来被子扔到墙外,然后努力爬上墙,闭着眼跳下去。
闷哼一声,她重重的摔到地上,有棉被缓冲,林依秋伤得不重,也没发出多大声响。
后门看守的小厮还是她先前见过的那位,正靠在门廊上打瞌睡。
林依秋屏住呼吸,落地无声地从他身边走过,然后再悄悄打开后门。
“叮铃叮铃~”铃铛声响起。
“谁?!”小厮手握棍棒,赶忙站起来。
林依秋面色复杂,难怪对方敢这么睡觉呢,原来是系了铃铛在门上。
小厮揉揉眼,看清眼前这人:“大小姐,您怎么在这?”
既如此,林依秋索性跟他直说了:“我要出府!”
“这,没有老爷和夫人的吩咐,不敢放您走呀!”小厮有些为难。
林依秋从怀中摸出几锭银子,塞到他怀里,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小厮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装可怜道:“奴才很想帮您,但夫人若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林依秋知道他话外意是钱没给够,将钱袋全扔给了他:“我身上就这些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