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温婉回:“一切都听表兄安排。”盛京的奇景,她早已看过了不是吗?
她面上没有欢喜,没有半点感兴趣的样子,整个人如一潭死水,令他很是担忧。
陈思忧抚着她的发,说:“阿音,大事未成,女儿的心事不值一提。但是,表兄也不忍你伤心难过。故明日的奇景,是表兄专为你安排,希望你,不要再为不相干的人事困扰一时。等到天清气爽时,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的的。答应表兄,不要令自己后悔?”
他看出来了,秦音点头。
儿女情长,她从未有过,她活是为复仇。只是,齐辰他为自己死过一次,她的心才会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想他、念他。
而经历的事越多,她的心越淡,越无波澜。
第55章
齐辰代兄长齐逸完成婚事,又代他三朝回门,之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他却是更忙起来,急着调查十七年前,秦氏覆灭的事。
说来也怪,他查阅所有卷宗,关于前朝灭亡的事,都只提到寥寥几笔,远不足解开他所要了解的全部真相。
“大公子,王后传召。”小太监在门外禀道。
齐辰放下手中卷册,随小侍离开藏书阁,步入王后的未央宫。
齐后端坐主位,室内无他人,她放松了神态,道:“辰弟,想在藏书阁找什么答案?”
齐后齐盈,是齐辰的长姐,比他大十岁。等他知事时,他这位长姐已入宫作了王后。长姐于他,更似一位严厉的长辈。
齐辰以臣下之礼,做出十足的恭敬姿态,回:“无关的小事,一时想不开,便来藏书阁寻求先贤的一个答复。”
齐后来了精神,问:“哦,都要找先贤问一个答案,看来不是小事,不如说来听听。”
齐辰:“半年前,前朝卫氏横空出现在反贼的营地,使得我方将领节节败退。我担心,过不了多久,南赵将退无可退。故,来藏书阁找找关于卫氏一族的记载,期待能找出一丝卫氏的把柄,击退反贼。”
“你有这个担忧固然是好事。父亲先前还跟我说,你太过叛逆,不肯听劝。看来,是想开了。有关前朝的事,你都不必去理会。我只要你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关乎齐氏的存亡,你必须小心再小心。”
齐辰洗耳恭听。
齐后道:“你可听说过皇天珠?”
齐辰:“从未听闻。”
齐后:“皇天珠,是一颗可以逆转命运的珠子,传闻一直封存在前朝的私库中,随着前朝灭亡而消失。”
逆转命运,齐辰心中嗤笑。齐氏已然富贵到头,还想怎么逆转命运。
齐后:“我们齐氏本来在十七年前,可以得到这颗珠子,成为这万里山河的主人,可惜事事被赵氏抢先,晚了一步。不然,坐在这帝座上的人,就是我们齐氏,是我们的父亲,未来就是你。”
齐辰不听她画大饼,问:“消失的珠子,怎么寻找?”
齐后:“我的人已得到线索,这颗珠子,正在陈家。他们的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这颗珠子,正在往盛京送,你带人抢在他们之前,拿到这颗珠子即可。”
齐辰又问:“消息准确吗?”
齐后:“我插在陈氏宫中的暗棋,亲耳听陈氏那贱人与其父密谈所得,不会有假。”
密谈的内容也能被她得知,他这长姐,手伸得越发的长了。
出了宫,齐辰直奔回府,他的去路被人拦住,传话那人道:“公子,有人找。”
他撇开随侍的人,一人到酒楼赴约。
见到邀请之人,齐辰觉得有趣儿。前脚想夺人手中宝贝,后脚人家就找上门,约他单独谈一谈。
“陈大公子,怎么有闲情雅致,邀我到酒楼小叙?”齐辰坐下道。
陈思忧亲为他斟一杯酒,推过去后说:“这是按前朝法子,新酿的杜康酒,你尝尝。”
杜康酒,香浓味甘,是酒中解忧的上品。齐辰品了一口,放下道:“你有何难解之事,快快说来,晚了,要走人了。”
陈思忧轻笑一声,说:“要解忧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乱了一个人的心,要怎么补偿她?”
乱了一个人的心,莫非他知道,自己与阿音的事。齐辰坐直身体,说:“陈兄不要乱开玩笑,我何时乱了一个女子的心?”
陈思忧:“我没有说他是男是女,你怎么就认定她一定是个女子,还说你没有乱她的心?”
被人诈出真身,齐辰:“你认得出我?”
陈思忧:“认不出。经刚才一试,才得知,与我一直有所来往的,竟是齐三公子,并非齐大公子。”
身份被拆穿,齐辰索性不装了,道:“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陈思忧:“她在我府上,很是思念你。你说你乱了她的心,怎么能一走了之,一封书信也不给人送呢?”
齐辰握紧眼前的杯子,说:“她知道我代兄成亲的事吗?”
陈思忧:“亲眼所见,驻望良久。那日,正是她第一次来盛京,却看见你正在娶别的女子为妻。”
她来了,见到自己跟别的女子,穿着婚衣婚服。换成他,睁眼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他会心肠寸断,几宿合不上眼。
他与她,都不是爱歇斯底里的样子。有什么痛苦伤心,都会埋在心里,等到那日撑不下去了,或许会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发。但在那之前,都是平平静静的,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齐辰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眼前的杯子,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陈思忧叹息:“很不好。时时走神,连我父亲跟她说话,都能走上三四回神。父亲不知女儿家为何事走神,我却是知道。你被人带走时,是我去云郡接回阿音。故,你与阿音的事,我全知道。”
阿音能答应去陈府居住,说明,陈府是她信得过的人。齐辰一杯接着一杯,连喝了五六杯酒,才算止住,道:“果然是好酒。只是再好的酒,也解不了我心底的烦恼。她的心结,我暂时无法开解。我,不能去见她。”
他一日摆脱不了齐氏,就一日在伤害着她的心。只有他彻底摆脱齐氏,成为独立的一个人,阿音才会毫无芥蒂地接纳他。
但这个过程太漫长了,他无法在短时间内给予她一个答复,亦或是永远都无法给予她想要的答复。
陈思忧:“我问你,你爱她,爱到什么程度?若是她失去所有,你仍然对她不离不弃吗?”
他当然会做到不离不弃。齐辰:“我喜欢她,爱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她若是失去所有,我陪她一起流浪。天下之大,总有一个地方,会成为我们的家。”
陈思忧:“为了她,你是否愿意舍弃齐氏子的身份,陪她一路走下去?”
齐辰:“你想说什么?”
陈思忧:“她是我表妹,从小在一个没有人的院子里,孤独长大。她想要的,是独一份的温暖。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否则不会入藏书阁去查阅有关前朝的记载。”
齐辰看着他,他倒是不知道,陈府跟前朝有所关联,一直庇佑着阿音。陈贵妃的手,伸得也蛮长。
陈思忧:“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既然,我把我们俩的关系告诉你,就是想帮你们。阿音身份特殊,她伤心又能伤心几时,维持那份喜欢,又能到几时。你想证明自己对她的爱,就得拿出一份诚心出来,让她看到。除了陈家,唯一能帮到她的,就是你了。”
没错。陈家掌管兵权,齐家掌管朝野。齐家大势一去,南赵必玩完。齐家生他养他,叫他对自己家下手,齐辰目前还做不到。
陈思忧:“你好好考虑。明日有诗社在山,我会带阿音出来走走,你若是要来,可远远一观。想要当着众人的面,重新结识她,我也可为你引见。”
人走后,齐辰直把一罐杜康全部喝完,也无济于事。
他以为自己看的很开,想要放下那段依赖之情,却发现,他想拥有她更多。
齐氏是生他养他之地,他不可能为了她,放弃他们。他恨自己的心太软,若他是那狠心绝情之辈,早在踏出第一步时,就已做出了决择。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齐夫人给他擦汗。
齐辰看着他娘,对着他嘘寒问暖的模样。他曾对他们期待的心,死过一次。可是,重生穿越回来,他才发现,世上竟还有比这更糟糕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