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梦酒+番外(8)

——镇上有家酒楼新开张,说是大老远请了北疆的名厨来,菜色别致新颖。镇上的人兴致高昂,本想去尝尝那北疆名厨的手艺,可开业的第一天,长熙就包下了整个酒楼。向晚听说后,神色凝重地说,这酒楼开得古怪,如此张扬又不像长熙的作风,怕是要出什么事情。她放下裁了一半的布料就往酒楼奔去,留下我在她身后无力地喊,“人家是神仙啊,能出什么事!”

可看着向晚慌张的背影,我还是悄悄地跟在了她的后头。

向晚赶到的时候,长熙已喝得微醺,笑脸盈盈的店小二又给他斟上了一杯酒。向晚快步上前,狠狠推了那店小二一把,厉声喝到,“你想做什么?!”店小二一个踉跄,手里的酒洒了一地。“姑娘,你怎么无缘无故推人呢!”那人表情发愁,眼神甚是无辜。

“少装蒜了,你身上的土腥味瞒不了我。”向晚一脸警惕,紧紧地把长熙护在了身后。

兴许是喝多了酒,长熙的目光有些朦胧,“向晚,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店小二他、他不是好人,你别喝他们家的酒了!”她咬了咬牙,道,“他是披了人皮的山蜘蛛,这种妖怪嗜好吃人,穷凶极恶,忽然跑到人间来开酒楼,定是别有用心!”

长熙的语气变得耐人寻味,“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山蜘蛛妖?若是你弄错了呢?”

“我不会弄错的。因为,因为……”向晚的声音越来越弱,“你早知道,我不是凡人吧……其实我还算是他的同类。”

我在暗处叹了口气,这么丢脸的事情,她还是说出来了。

“织景”一族本就是蜘蛛,不过与那山蜘蛛不同的是,我们生性良善,从不伤人;修成人身后喜欢混迹在凡人里,织布、绣花,制衣,做点小生意。记得早些时候,我还没学会隐身的法术;镇上的梨香姑娘在浣衣时不小心撞见了我在啃浆果,吓得花容失色,一边跑一边哭喊,“娘诶——好大的蜘蛛——”

我们生来丑陋又可怖,确实不太讨喜,所以向晚也一直对长熙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哪个姑娘会愿意告诉喜欢的人,自己其实是面目可憎的蜘蛛呢?

“小小的织景也敢碍我的事?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一起当我的下酒菜吧!”端着酒壶的店小二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有道裂缝从他头顶撕开,一路咧到脚底,一只人面獠牙的蜘蛛挥着毛绒绒的长腿从人皮里钻了出来。

长熙拉住了向晚,眨眼间向后退开数十步。他立在向晚身前,右手有一柄长剑凭空而现,寒刃带光。他一脸肃穆,神色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意的样子;只是对向晚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什么……在这好好待着,别乱跑。”

长熙手执利剑上前,周身有光芒笼罩,十足的上仙模样。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山蜘蛛似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颤着声问到,“你究竟什么来头……为什么我的毒液对你一点作用都没有?”

长熙冷声喝道,“大胆妖孽,我乃天界水德星君。你擅杀无辜,食人以修炼,早先巫溪镇大旱,也是因你而起;你在人间如此为非作歹,真当能瞒过天界吗?”

我心下一惊,想起初遇时他对向晚说的“不算大仙,只会点降雨的法术”——长熙这神仙也太谦虚了吧。他何止是大仙,还是通利万物的水神,不死不灭的星君。

那山蜘蛛逃窜不及,被长剑贯穿了心脏,在它扭曲的哀嚎声里,硕大丑陋的身躯化为了灰烬,薄薄的一层落在地上,顷刻间便被风吹散。长熙手中的剑也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他掌心。他转过身,向楞住的向晚走去。修长如竹的手指触上向晚的脸颊,长熙清润的嗓音骤然响起,“你特地赶过来,是担心我?”

向晚点点头,又支吾着说,“你、你从没说过你是水神……”

长熙忽然抬手,攥住向晚的手腕,轻轻往怀里一带,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他笑道,“你不也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可身为上仙,洞悉万物,他又怎会看不穿她的真身。长熙附在向晚耳边,语意轻柔,“是仙也好,是妖也好,这些都不重要。”

向晚没有答话,手指却紧紧抓住了长熙的衣角,再也不肯松开;松软干燥的空气里,一缕一缕都是甜蜜。

我摇摇头,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成衣坊里还有很多未完工的衣服需要我去做,没空看这对眷侣你侬我侬。可我没能忘记向晚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一切都赌上,义无反顾,无法抽身。

第11章 织景 欢颜蛊

从前我是不信话本里那些痴男怨女的,直到自家姐姐喜欢上了水神大人。

她一心扑在长熙身上,也不再织布、绣花,裁衣。成衣坊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为了赶制姑娘的嫁衣,我不得不点着烛火整夜地忙活。来店里的客人都要问上一句,“你姐姐呢?”我只能放下针线,笑嘻嘻地回答他们,“我姐姐跟神仙跑啦。”他们笑着摇摇头说,你这丫头莫不是话本看多了吧。

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那日向晚去长熙住处寻他,却撞见他与一个女子正在谈话。那女子一席月华锦衫,眉目如画,姿态出尘,想来也是仙界之人。

那女子笑吟吟地说到,“星君迟迟不回天庭,可是在人间有什么牵挂?”

“仙子说笑了。妖孽已除,我也是时候回去了。”长熙淡淡地答,那温柔神色竟与对着向晚时无异。

“那这些日子与你走在一起的姑娘呢?”

“我会与她说清楚的……毕竟仙妖殊途,我也不可能带着她回天庭。”

……

“神仙里也有渣神的,你别难过了。”我小心翼翼地说。可向晚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在原地站了许久,毫无表情。我看着心疼,想像小时候一样抱抱她,可她却推开我,一言不发地走开。

回去的路上,方才那个仙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可知道长熙是什么身份?”那仙子美艳动人,周身有仙芒流转,向晚甚至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他是天界的水神。”

“既然你明白,就别再纠缠于他。”

向晚咬了咬嘴唇,又道,“我没有纠缠他……他说过,是仙是妖,不重要的。”

那仙子轻蔑笑笑,“真的不重要吗?你日日纠缠长熙,不务正业,白费你族一手织锦的手艺,他早对你厌倦。他是天上的星君,怎能被你这丑陋卑微的蜘蛛小妖牵绊?看看你长的模样,你又如何能配得上他?”向晚把头垂得更低了。

回到成衣坊之后,向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我怎么喊她都不肯应答。我替她采来甜甜的浆果,她依旧无动于衷,紧闭着房门。我叹了口气,忍不住说到,“难道没有长熙你就不能活了吗?”

她空洞的声音传来,“向之,长熙是不是真的厌倦我了……若我和那仙子长得一样好看,长熙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我慢吞吞地应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仙子虽生得好看,可制衣的手艺一定没有你好。”

她苦笑一声,“呵,这手艺又有什么用呢。衣裳再美,也始终比不上一副好的皮囊。”

我想反驳她不是这样的,镇上的姑娘都喜欢我们做的衣裳,是我们让她们拥有最美的模样;我想说仙子尖酸刻薄的样子可真讨厌,你喜欢的神仙也不过是个看重姿色的肤浅货色。可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为了留在长熙身边,向晚做了一笔交易——

巫溪镇最南边的小巷里,住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带着灰色的麻布斗篷,极少与人交流,浑身散发着诡异的香气。镇上的人只当她是个怪老太,平日里遇见也都远远躲开。

可这怪老太却有修补残肢,易容换颜的本事。

她实在是太老了,说话的语气虚弱,走路也显得吃力,可在看见向晚的时候,眼里却亮起一抹光。

“老人家,我想换副模样。”向晚平静地说。

“我不白白替人做事。要换张脸自然可以,可你得拿东西来换。我年纪大了,东西也看不大清。不如这样吧,我替你换颜,你给我一只眼睛的光,如何?”

我用力扯了扯向晚的袖子;织景的眼睛弥足珍贵,她怎么能拿眼睛去换?可向晚却不假思索地应下,“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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