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抬起枪口,突然无比冷静:“说,斯拉脱鲁格的杜鹃花在哪里?”
晏灯恹恹:“坏人死于话多,不过介于我刚刚决定将计划提前,而你今天将会完成使命。我格外多说几句,好让你的帮手就位。”
冰凉的雨水冲刷面颊,远不如面前的人带来的寒意浓重,妮娜只觉胆战心惊,握紧手/枪厉声壮胆:“就算知道,你也感应不到他们,无法锁定目标你就是废物!告诉我斯拉脱鲁格的杜鹃花在哪里!”
晏灯抬眸扫视雨幕,剔透的雨滴连绵不绝,似水晶珠帘串联天地之间。偶尔折射微光,在黑夜中隐约一闪,又如千万枚镜子悬在半空。
晏灯语气甚至有些温和:“你知道四角制衡吗?Onegin是最害怕我死的人。他想利用你‘模糊’的能力来接近监视我,同时他也担心你这个疯子发疯,所以你又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当然借我之手除掉你们这些刺头也不错。你要知道,笨蛋不傻。”
晏灯长翘的睫毛微颤,半阖遮住幽晦的眼,她轻声说:“你检查过这柄枪吗?”
妮娜一愣,心中升起无限恐惧。
无视呆若木鸡的妮娜,晏灯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去十分钟,可以终结这场闹剧了。
晏灯抬起手缓缓伸向墙壁。
妮娜疯狂扣动扳机,只发出徒劳的“卡哒哒哒”,她软瘫的瞬间仰起头,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
暴雨如倾,雨水一滴滴砸在晏灯手背上,冷白肌肤近乎剔透,清晰可见细细的青色经脉……
天际银蛇一闪,电光惊破漆黑雨幕,空中一条白色锁链随着雨势悄然袭来,电光火石之间缠住晏灯的手腕。
同一时间,暗暗埋伏在墙头的四个黑雨衣人纵身虎扑。
被锁链禁锢的手腕无法动弹,雨水浸湿了衬衫袖口,湿稠的触感让晏灯略感不悦。
“哗”轻轻一声,直柄雨伞收拢起来。
这一幕适合用电影的慢镜头来观赏:
雨伞收起的刹那,闪电的光芒照亮晏灯的面容,银白冷光在她眉梢眼角流淌,随即被那睥睨苍生的杀意逼退。
少女矜贵的容貌与闪电一瞬的璀璨共同藏入夜色,长柄雨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金属伞尖划过水泥地面,发出艰涩的响声。
伞尖划过地面,如击石火,似闪电光,不过弹指一瞬,地上瘫倒六人不知死活。晏灯手腕上紧绷的铁链同时滑落,砸在积水里溅起一串水花。
夜色沉浓,疾风骤雨。
“——嘭。”
长柄伞打开,缓缓撑起。
... ...
直柄伞的主人是位儒雅的外籍男士,一家三口都是典型的欧罗巴人种面孔。汉堡王的店员操着磕磕碰碰的英语,两人正在艰难沟通,晏灯推门进来。
外籍男士先是一愣,接过伞忍不住问:“
Are you all right You look Look pale。”(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Thanks for asking。”晏灯微微颌首,穿过拿着手机点单的人群。
走过拐角,晏灯脚步一顿,整个人几乎愣住。
她和颜霁就餐的那张餐桌上坐着一家三口,而颜霁不知所踪。晏灯抬起手腕,手表显示从她离开到现在才过去是十二分钟。
晏总苍白的脸颊上多了一丝红润。
气得。
第39章
十二分钟前——
颜霁认真在速写本上涂涂写写,从各方了解的线索整理出:纪氏和康沃尔怀疑老师拥有某样东西,而实际老师也一直在寻找。
颜霁心中寻思:按照老师的行踪,难道那个东西在官桥村?最好能抢先一步找到,或许就可以把老师‘赎’回来。
想着想着,颜霁感觉腹中空空。她伸手拿起汉堡,目光瞥见晏灯刚刚摆弄的小玩具。
晏灯有时候挺像小孩的。颜霁心里暗笑,指尖不断按动玩具开关,塑料小人武器上红光一闪一闪。颜霁来了兴致,拿起晏灯搁在桌角的书,看清书名不由咂舌。
《□□化学与制作》
晏总这是要走恐/怖/分/子路线?
颜霁翻了翻,发现书里满满当当的笔记,和自己的专业课书有一拼。颜霁将书放回原位,指尖一挑看见扉页上画了一幅画。
简笔画的小怪物。
颜霁曾经在星熹饭店洗手间的镜子上见过有人用湿润的指尖作画,弯弯曲曲的水迹勾勒出一只惟妙惟肖的小怪物。
当时颜霁没多想。
电影、里经常出现一些角色有专属的符号,作为标记代表自己的形象,可谁能想到晏总的形象居然是个卡通小怪物。
颜霁将书拿到手里仔细端详,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小怪物的腿太短,所以开始颜霁没注意它是跪着的,而且是跪在一个圆圆的有指针像闹钟的东西上。
再仔细看看,小怪物头上的角断了半截。颜霁下意识摸摸额角的伤痕,莫名觉得这块陈年旧伤隐隐作痛。
颜霁凑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小怪物看起来张牙舞爪,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实际上是在举手投降,因为这货左爪写着“sorry”,右爪画着“ONL”。
“晏总网络词汇学得挺快。”颜霁讪讪合上书,张嘴咬了一口汉堡。
“——哇!”
颜霁手一抖,汉堡掉回纸盒里。
“——哇!”有一声婴儿凄厉哭诉在脑海里炸响,随即如同炮弹源源不断的袭来。
“哇哇哇!哇!哇哇!”
颜霁努力调整呼吸,不断按动手里玩具的开关,尽量让自己放松、放松,再放松。
她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意识更加清醒,甚是能“听出”婴儿的哭诉有些熟悉。
颜霁沉浸在意识的洪流中,各种情绪如浪潮奔腾翻涌,她被冲的摇摇晃晃。
婴儿的哭泣更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恐惧、绝望、无助。
颜霁缓慢转头脖子,扭头看见窗外的人影。
一个女人站在漆黑的雨幕中,两只手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婴儿。她没有穿戴雨具,在瓢泼大雨里转眼淋透。
王晓萍?
颜霁一惊猛地站起来,脑中哭声随即消失。
王晓萍两颗眼珠神经质的乱转,隔着玻璃墙死死盯着颜霁。见颜霁突然起身,王晓萍似乎吓了一跳,往后慢慢倒退。
颜霁心中一惊,立刻想到王晓萍肯定是神经病发作从姘头家里跑了出来。现在虽然是大夏天,可外面大雨瓢泼,那一对龙凤胎孩子才出生几天,倒了八辈子霉遭这个罪。
颜霁担心两个婴儿淋雨感冒,才出生几天的婴儿太脆弱,稍有点磕碰就可能夭折。
颜霁不敢迟疑,拔腿往外跑,路过门口雨伞架,她心里一闪而过的犹豫,脚步没停冲了出去。
颜霁冲出汉堡王,王晓萍已经不在原地。这条街沿路都是商铺,店铺前面的空地划了一排停车位,小轿车、SUV、箱式货车停得满满当当。加上天黑雨大,根本看不清太远。
“王晓萍。”颜霁出声呼唤。
汽车位后面是一排矮栏杆,贴着栏杆停满自行车和电瓶车,再外面就是人行道。颜霁怕王晓萍神志不清跑上汽车道。
这么大的雨,三米开外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加上雨天路滑,一旦造成连环车祸,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
颜霁心中焦急,一边喊一边寻找。她走过货车车头,从两辆车中间空隙看见矮栏杆外的人行道上,有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暴雨之中影影绰绰,也看不清是不是王晓萍。
颜霁试探的喊了一声:“王晓萍?”
人行道上的人影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颜霁笃定肯定是王晓萍,除了精神病患者,谁黑灯瞎火站在外面淋雨。
颜霁一抹脸上雨水,从两辆汽车中间穿过,抬腿想要迈过矮栏杆:“王晓萍,你站着别……唔!”
一只手从颜霁身后猛地探出,黑色皮质手套上沾满雨水,冰凉滑腻如同蛇皮,死死捂住颜霁的口鼻。
“唔!唔唔!”
颜霁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然而对方力道极大,她双臂被嵌住根本无法挣脱。颜霁急中生智,猛地仰头一撞。
只听“嘭”的一声,颜霁的后脑勺撞上坚硬的头盔,顿时头晕目眩昏昏沉沉就要晕过去。
“哇!哇哇!”脑中婴儿哭声再次炸响,惊得颜霁打了一个痉挛,意识猛然清醒。
头盔男拽着颜霁往货车箱里拖,颜霁顺着他的力道往后一仰,头盔男上半身倒在车厢里,然而双手依然死死擒着颜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