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灯微微颌首,幅度轻的几乎看不出来。
颜霁反而一愣,没想到她这样就信了,毕竟这不着调的说法,怎么听都是封建糟粕。
晏灯:“张弓与教你的?”
颜霁点头,自豪又矜持:“是,老师在国博工作,传统民俗方面当然也有涉及。”
晏灯微扬下巴:“去问问。”
颜霁抿了抿嘴,眉头不自觉的拧起,终究没说话,转身走向在水泥路抽烟的那群男人。
老汪见了颜霁,忙给介绍起来。这是派出所新来的实习生,那是张村支书,这个是王主任,那个老邓队长。
颜霁也不反驳,顶着派出所实习生的身份打听起来格外方便。她生的眉清目淡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话又温和客气,叔叔伯伯的叫了一圈,几个老男人乐呵呵的问一答三。
张支书摸摸脑袋:“谁建的?高超啊,钱红老公。”
王主任点头:“是,是,他们家是最早建小楼房的,那时候在高超就在外国打工,那时候钱值钱啊。不过这人一有钱就容易飘……啊,你问瓦匠?这有好些年几年了,我想想,哎,老邓。”
老邓队长找钱红家后面邻居稍一打听,立刻得知砌房子的瓦匠叫马永,是隔壁东乡村人。具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邻居老头挤出满脸褶子的怪诞的笑容使劲摇头。
颜霁也没想刨根问底,道了一声谢走向晏灯。晏灯远远站在一处树荫下面,待颜霁走近开口欲言,她说:“打电话告诉刚刚那两个警察。”
颜霁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她咬住牙关,皱眉看着晏灯。
晏灯回视。
颜霁在课本里学过一个成语叫颐指气使,在网上见过一个说法叫恃靓行凶,可面前这位没半点娇纵跋扈,自己也不是男生,更不是她男朋友……难道有病?
颜霁拧了拧眉头,觉得自己今天火气有点大。
老师疑似目击凶案受伤,死者钱红大半夜吊死在铁塔上,姘头鬼鬼祟祟,家里房子这么邪乎,打给电话给派出所报备一下就当公民义务了。
“嗡嗡嗡……”
手机在仪表台上震动,杨书辉在开车,老吴在思考补办手续。隔着挡风玻璃,已经能看见栖梧山派出所斑驳褪色的围墙。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杨书辉拿过手机见是颜霁的来电,有点不想接:“喂,是有什么发现吗?”
颜霁顺着回答:“是,钱红家的房子有问题,这是个棺材屋,你们可以派人量一下,棺材屋前高后矮,上宽下窄……”
杨书辉张口“啊”一声:“什么,等等等,棺材屋?”
老吴掀起眼皮,静静盯着后视镜。
鲍俊发原本破抹布似的瘫在后排,现在却像刚刚的手机一样抖个不停,两只眼珠子直勾勾看得人发怵。
杨书辉浑然不觉:“恩恩,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我们回去调查落实。哦,你已经问到了?叫什么?”
老吴拿出一根烟递给杨书辉,杨书辉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老吴翻了个白眼,拿烟戳了他一下。
小杨辅警偏头一见老吴神色,霎时灵光乍现,“哦,好,我知道了?是,他还没交代。”
老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本想让他别说漏了嘴,这还给演上了!
电话那头的颜霁愣了一秒,提高声音配合:“枪毙还是无期?”
“不好说啊。”说话间,杨书辉已经停好车,拉开车门一副要下车的架势,嘴里声音却不低:“反正减刑是没希望了。”
“别走!”鲍俊发猛地嘶声叫喊,两行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要不是被铐在窗户上,他简直要跪下抱住杨书辉的腿。“别走啊!我说,我说啊!我、我、我,我交代,我都交代!”
杨书辉没想到这么容易,心中狂喜。当下不在理会老吴,拿出执法仪:“说吧,给你这个机会。”
鲍俊发耸起肩膀,侧头在胳膊上一抹眼泪鼻涕,哆哆嗦嗦的说:“我交代、我全交代……马、马永,是我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国博:国立博物院,南博旧称。(怕有些读者比较在意,特别说明一下,如有与咫尺矛盾之处,以临界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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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颜霁按下侧键锁屏。
她不太想搭理晏灯,怕晏总用顺手了又给安排什么差使。于是朝晏灯打了声招呼:“晏总,我先走了。”说罢不等晏灯反应,转身就走。
晏灯赏了片刻荷花,慢悠悠沿着树阴往回走。
天色渐晚,村里热闹起来,铃铛喇叭犬吠鸡叫,热锅热油里扔下一把葱,刺啦一声呛出香飘三里的烟火味。
村口支了一个炸臭干摊子兼卖炸火腿肠,就摆在“官桥村欢迎您”的广告牌下面,旁边停着颜霁那辆白色比亚迪。
两人隔着马路看见对方。
归家人似箭,电瓶车和自行车穿梭飞驰,颜霁左盼右顾走走停停,四米五的水泥路走了三分钟。
“晏总,我看你的车走了……”颜霁顿了一下,让自己的口吻显得自然,“你回市区吗?我反正顺路。”
晏灯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颜霁的脸颊腾地一下烧红,她手里拿着一根炸火腿肠,刚吃一半没舍得扔。
晏灯默认了她的误解:“好吃么?”
颜霁赧然:“还行,面有点多。”
晏灯:“你喜欢这些?”
颜霁笑道:“谈不上,就是小时候没得吃,现在长大了,看见总忍不住买一根,可能是心里馋。”
晏灯颌首:“人生无非回味童年,或者补偿童年。”
颜霁闻言一愣,侧头想去看晏灯,对方却已经越过她拉开副驾驶的门。颜霁赶紧三两口吃完火腿肠,将竹签扔到油炸摊的垃圾桶里。
白色汽车沿着村道,逆人群行驶到兽医站。
兽医站长老汪在路边,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往身上一靠,从兜里翻出十一块的红塔山烟盒,往手背上一敲,冒出一根烟。
老汪点燃烟深吸一口,吐出一股白雾,朝着颜霁招招手。
“小姑娘,你不是问长角的牛嘛?刚刚我想了哈,养牛的确实没有,不过我们这儿有个养羊的大户,羕富养羊场有不少羊,还有配种的公羊。我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就亲眼看见发情的公羊顶死人。”
“羕富以前每个月都请我去看看,这两月都没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他跟儿子去享福了,去一看羊都没了,就剩下一点点。”
“你们年轻人喜欢吃那些烤羊肉串,嘿,都不知道什么肉,瘟羊照样有人敢收!”
谢过老汪,颜霁上了车:“晏总你急着回去吗?”
医院方面原本认为张弓与是失血过多造成脑部供血不足导致昏迷,或者伤口感染导致的感染性休克。但血涂片、血氧饱和度几项化验单出来之后,主治医生更倾向于是过敏性休克,神经递质紊乱引起的昏迷。
老汪提供的养羊场情况很值得怀疑。
晏灯:“很少有你这样的学生。”
“我小时候得了大病,多亏老师。连我的名字都是老师起的。”颜霁打开手机搜索导航,没有注意晏灯投过来的目光,“那我们要去看看?”
晏灯:“嗯,如果是布鲁氏杆菌问题就大了。”
颜霁一惊:“布鲁氏杆菌?”
“布鲁氏杆菌又称羊杆菌,因为羊最易感染。这是一种人畜共患传染病,病菌可以从皮肤粘膜侵入,极易变异,会产生多种并发症。”
晏灯的声音轻飘,听得颜霁有种无处着力的焦虑,她不再犹豫,跟随导航地址驱车前往养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