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危机意识,也是郁远志觉得,自己不太拥有的东西,他觉得莉莉丝还处于上升期。没想到,老板已经在考虑生死存亡的问题。
对于郁远志没有什么远见和危机意识,舒雨并没有产生其他想法,因为当初招聘看上的就是他的执行力和理解力。能管好公司内务,能够把该完成的线下工作完成好,就非常合格。
要知道,她还很年轻,未来很多年都不会退休,如果自己和总经理争着去规划远景,那到底要听谁的?
她当这个脑袋,郁远志负责执行,至少从目前来看,就非常好。
衬衣留下,郁远志回去,叫上保安经理,开始亲自布置任务。远景规划危机意识都没跟上的情况下,如果还不能把内务和管理做好,他还有什么脸待在这个位置上。
他可不想走,照顾父母,事业有成这两件事,好不容易能一起安排上,忠孝两全那是能下架就下架的吗?必须不能啊。
舒雨就待在酒店里,五星级的酒店,不用出门什么服务都有,那几个媒体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深城。
拿着衬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广告。再好的东西,你也得把特点告诉消费者,这一点至关重要。
衬衣广告是艾玛亲自负责的,但几版创意,都不能让舒雨满意。
酒店里,舒雨接到艾玛打来的电话,那头除了艾玛,还有广告公司的负责人以及一个助理。
舒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语调轻柔,“大家可以试想,一个刚刚大学毕业走入社会的年轻人,他或她会是怎么样的生活状态?”
“比如说只能租住在很远的地方,为了多睡五分钟,你宁愿不吃早饭,起床之后呢,可能是挤地铁上班,也可能是开着一辆没有空调的二手车,一路上汗流夹背赶到公司。”
“忙碌了一天,大学同学打电话来了,想和你聚聚,于是你下班后,又赶到餐馆,然后是酒吧,等你回到家,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赶紧睡觉。没有时间收拾昨天晚饭后留在水池里的盘子,没有时间收拾堆满了杂物的房间,甚至没有时间熨烫你的衣服。时间每天都不够用,而你觉得生活一团糟,不知道,我说的是否正确。”
艾玛捂住嘴,“我的天,你是亲眼看到的吗?简直就是我毕业后第一年的写照。”
广告公司的负责人若有所思,问身边的助理,“是这样吗?”
助理猛的点头,“毕业之后上大学的第一年,通常都是过的最穷,也最惨的时候。”
毕竟不是人人都跟眼前的老总一样是富二代,助理心想。
“具体一点呢?”老总鼓励道。
助理想了想说道:“第一年刚上班,你需要付钱的地方是最多的,比如说租房子,买车,置装。很多上学时用的东西,上班后再用,是会被人嘲笑的,所以你必须得重新购置。这些,都集中在第一年,而第一年又往往是收入最低的时候。”
“还有一些人,大上学的时候,学费贷款是由父母帮忙还的。但是工作之后,父母就不会再管你的贷款,你得自己承担,这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助理可以说是非常有经验了,说的头头是道。
“我希望,能够让消费者明白,我比他们更懂他们,然后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呵护他们,照顾他们。科技创新只是我们的手段,人文关怀才是目的,让他们生活的更好,是结果。”
舒雨也在听助理的话,听她说完,补充自己的要求。
这一回,广告公司的负责人,终于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显然之前的沟通一直存在误区,他们开始做的广告方案,都偏向于科技感,主打创新理念,和面料的科技成份。但是忽略了温度,也忽略了女性的感受。
沟通顺畅,也让艾玛松了口气。
送他们上电梯的时候,广告公司的负责人还问,“你们老板是在美国留学生活过一段时间吗?”
感觉比他还懂生活呢。
“我们老板比较喜欢研究消费者。”
艾玛送走合作方,忍不住想,这些生活经验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她就没想到呢,明明是她经历过的。
此时的舒雨已经躺到了床上,但一时半会儿没有睡着。
她还担心自己的比方不适应美国的国情,可看样子还是一样。她的经验当然不是现在的,而是未来的。
二三十年后,全世界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大城市工作的第一年,几乎都面临着同样焦虑不安的生活。富二代不用管,他们是另一种生物。
中国这一头,舒雨慢慢睡着,另一头的美国,艾玛忙着她的工作,许然跟哈里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路晁正在一个小本上写写画画,好半天写好了,将本子塞到枕头下,才美美睡下。
深城一家招待所里,三个媒体人正等着一个人上门。
“怎么现在才来,非得大晚上吗?白天就不能见面。”其中一个人抱怨道。
来人作了一个“嘘”的手势,“你们不知道舒雨在深城这块的势力有多大,呼风唤雨作威作福,鱼肉百姓……”
“停停停,你就直说,你知道些什么事吧。”
“我以前是莉莉丝的保卫科科长。”
咦,有点料的样子,莫非是帮莉莉丝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等他说完,三个媒体人已经失望透了,要不是还有基本的涵养,怕是已经要将人往外赶了。这是什么狗屁大事,财务经理的三角恋,这种事要是发生在舒雨身上还有点价值,发生在一个财务经理身上能有什么价值。
是的,大半夜摸到媒体人这里讲故事的,不是别人,就是被舒雨开除,连根拔起的鲁建桥。
见他们明显对自己的故事不感兴趣,鲁建桥直言道:“我是个粗人,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我就直说了,我看得出来你们是想找舒雨的把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帮。”
“你就不怕得罪她?”
“反正我们俩口子被她害惨了,得罪又怎么样,还能比现在更惨吗?”鲁建桥和爱人,一个干的是保卫工作,一个干的是财务工作。
这俩样工作,都属于老总都会过问一下人选的岗位。深城这地方,在九二年说大不大,企业之间来来去去很多都是熟人圈子,被莉莉丝开除的事,根本瞒不了人。
别的岗位被开除也就算了,这俩岗位被开除,一般公司都不敢轻易聘用。
再加上深城这两年,过来的大学生和国企出来的干部,越来越多,这些人要学历有学历,要经验有经验。他们夫妻这样的,越发难混,不得不去了一个台岛人开的小厂子。他们和本地企业不熟,这才不知道过去的事。
但台岛人是出了名的抠门,和以前比,工资水平是大大降低,这心里的怨气可想而知。
三个媒体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试探道:“我们想知道,莉莉丝的工厂里,有没有用童工。”
用监狱里犯人这种事,只有外国人会信,三个媒体人自然知道,这一点是绝不可能的。就算舒雨想用,都没得用。
但是童工这种事,就不一定了,很多偏远农村出来的孩子,根本没怎么读过书,十二三岁跑出来的也不奇怪。这个时候给城里人当住家保姆的,大多是小姑娘,十四五岁一抓一把,也没人追究童工的事。
可这个年纪要是进工厂,那就铁定是童工,是会被追责的。
“多大算童工?”鲁建桥心里还真没童工这个概念。
“十六岁以下吧,最好是十四岁以下。”说十八以下那就是搞笑了,有些孩子读书早,十六七岁中专毕业然后分配工作的都有,你能说国家分配工作的是童工。
“十四岁以下。”他们要针对舒雨没错,但没必要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如果是十五六,怕是很多工厂都有问题。
鲁建桥一听要求,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我对各个部门的招工要求,都很熟。工人要求十六岁以上,不到年龄不要的。”
“会不会有人拿了别人的身份证过来呢?”
“就算有,我们也不可能知道。”鲁建桥倒是没说假话,既然造假了,怎么会自爆。
“现找一个不就行了。”有人忽然脑洞大开,一巴掌拍到床沿。
他们已经联系了不少人,探听过莉莉丝的情况,现在这个应该是最了解内幕的,可他都说没有,那再找恐怕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