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何觅有些不习惯。游家家教良好,游霄就算是在这样的夏天,也会把纽扣扣到最上面那颗,他是不习惯看同龄男生身体的,更何况大家都一起脱。但同住一间房,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不说这种天热的时候,他们晚上洗澡,舍友A喜欢在外面脱完了再进去,他也不是没看过,现在再来介意不免有些矫情。
一个中午一个晚上,何觅也就习惯了。一个星期过去,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和脱衣服的舍友谈话。
周五下午上完课,他搭公车回游家。他运气好,抢到了靠窗的座位,然而即便有风,公交车内乘客过多,开了一路,他还是不免热了一身汗出来。
上了一天的课,难得能放松,回家洗了个澡,吃了晚饭,坐在床上休息,坐着坐着,他不知不觉间歪倒下来,就这样趴在床上睡了。
梦里雾气弥漫,他在雾中挣扎地走着,前方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他想要靠近、触碰,但越是近,他的身体就越发地热起来。
他不由得想,如果碰到了,那他的身上是不是会直接燃起一把火来,把他烧为灰烬?
照这升温的速度,并非不可能。
但他没有丝毫停顿、迟疑,仍然执着地向前而去。
到了能够看到那人真容的距离时,他如释重负一般笑起来。他颇有些期待自己将会看到什么,这样的期待甚至盖过了令他痛苦的热度,他将自己的手向前伸去,拨开浓雾,然后——
他看到了裸体的游霄。
何觅一瞬间从梦里醒过来,呼呼大口喘气。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心脏像是坏了一样剧烈跳动,跳得他血液加速,两眼晕眩。
许久,他才缓过这口气。看手机已经十一点了,到了游霄回家的时间,他翻身下床,着了魔一样往楼上走,去往游霄的房门。
“少爷回来了吗?”他问在楼梯上遇到的阿姨。
“回来了,在房间。”
房门只是关着,并没有反锁,他轻手轻脚进到房间里去,听见了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刹那间,他仿佛联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好不容易消退的热度再度窜上来。
他咬了咬嘴唇,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了浴室的门。
将耳朵贴上门,他听见水花从莲蓬头喷出落下、拍打到地面的声音,以及一点儿微不可闻的踩水声。没有穿着拖鞋时踩在水面上的那种粘滞感,而是更加清脆的、干净的、赤脚踩踏薄水的声音。
咕噜。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同时听见了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
何觅仿佛鬼迷心窍,就这样像个变态一样,在门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偷听人洗澡是一件多没有礼貌的事,他倒吸一口气,光速抽回手后退两步。这脚步声被浴室内的游霄听到了,自己房间进了人,游霄自然要问:“谁?”
“我,是我……”何觅忙不迭回答。
“来做什么?”游霄又问。
他自己也不知道来做什么,连瞎编个理由都做不到,张口结舌了一会儿,他慌忙回答一声:“没什么!”随后拔腿就跑飞奔出游霄的房间。
他跑得几乎像是在逃亡,横冲直撞,脚步踏在地板上蹬蹬直响。阿姨没来得及问他做了什么,怎么跑得这么快,他就一下子冲进了自己在一楼的房间,脚步刹不住,手臂在门框上撞了一下,疼得他嘶声,之后又重心不稳往房内跌了两步,好巧不巧,腰又撞上了桌子。
何觅疼得跪下来,膝盖狠狠磕在地板上,这让他身子又一歪,跌坐下来。他呆了好一会儿,爬起来,把房门关上,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膝盖,再掀起衣服看了看腰。
就这么短短一小段时间,撞的地方已经泛起了淤青,短袖短裤睡衣也因此变脏了。
何觅为自己的冒失叹了口气,手指松开,衣摆落下来重新盖住腰。他走到衣柜前,又忽然停住,似乎是思考了什么,接着就从里面拿出一套长袖的春装睡衣来。
他房间阴凉,又从小有节俭的习惯,虽然游家根本不在意那一点儿电费,但他还是尽量避免开空调。换了这一身睡衣,何觅不免有些热,他坐到床上打开电扇,有了凉风,这才舒服一些。
没过多久,何觅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何觅,开门。”游霄的声音响起来,“你刚刚来找我做什么?”
他莫名其妙跑去游霄的房间,又莫名其妙地逃跑,游霄洗完澡,自然就来兴师问罪了。有了这一段缓冲的时间,何觅也算是冷静下来,他下床去开门,边开边说:“没什么啦……”
一开门,游霄就皱起眉头来。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往何觅屋内看了一眼,又用挑剔的目光在何觅身上扫了一圈。很快地,他“啧”了一声,左手把何觅往房间里推,给自己空出道来,右手关上门,紧接着走向何觅的书桌。
何觅膝盖还疼着,被推了,不由自主踉跄两步。游霄见着,眉头皱得更紧,问:“你怎么了?”
“诶?”何觅不明白他问话的意思,“什么怎么了……”
这家伙一问三不知,游霄有些不耐烦,说:“你腿怎么了?还有这个天气你穿什么长袖睡衣?穿长袖也就算了还不开空调。”这时候,他注意到风扇的声音,就好像又找到了挑刺的借口,“知道开风扇不知道开空调?你猪啊。空调遥控在哪?”
何觅赶紧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把遥控摸出来。这房间对刚洗完澡从空调房出来的游霄来说就跟个小火炉似的,令人心情烦躁,他开了空调还是没有好脸色,又质问:“别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他两只手交叠放在胸前,下巴微抬,还没吹干的黑发被他随意撩往脑后,一缕不听话的短发丝仍垂在额前,积了水滴,摇摇晃晃地坠下来,落在他的鼻尖。游霄抹了一下鼻子,把它擦掉,再看何觅,何觅已经不自觉地撇开了目光,说:“今天想穿长袖嘛……”
“今天这温度穿长袖?你脑子没问题吧?”游霄毫不客气,“还有你的腿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呀,真的。”何觅对他笑笑,正常地走了两步,“你看。”
游霄眯起眼睛,没那么轻易被糊弄过去,何觅今天反常得过了头,必定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这些不寻常的点综合在一起,游霄略作猜测,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你是不是身上有伤?”
何觅睁大眼睛,立刻回答:“没有……”
“脱掉。”游霄发号施令,“衣服脱掉给我检查。”
何觅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眨了好几下眼睛,犹犹豫豫、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游霄这个时候一心想着检查他有没有伤,目光很是坚定,何觅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把它往下扯,又别过头:“不要吧……”
游霄冷酷地说:“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脱的话,我自己动手。”
话音刚落,何觅的心跳一下子加快,睫毛又扇动许多次。他在游霄的凝视下傻傻地后退了一步,好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拒绝。
游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言出必行,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去解他的纽扣。
空调的冷气呼呼地散布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驱逐热气,播撒凉意。但何觅似乎半点也没有受它影响,他的身体愈发热起来,在游霄的强势进攻下显得软弱无力、抵抗不能,肢体和衣服布料纠缠着,渐渐地,上衣被解开,他的上半身在游霄的面前袒露出来,洁白的皮肤与腰间一块明显的青紫,也被游霄收入眼底。
看到他的身上果然有伤,游霄的表情立时变得更加不悦,而何觅那软绵绵的挣扎与求饶,也被他一起无视。
“不要这样,游霄,游霄……我,我自己脱,好不好……”
现在再来后悔,晚了。游霄置若罔闻,何觅已经被他推到了床上,他支起身子来,在何觅还没反应过来时,揪住了何觅的长裤,狠狠往下一拽。
光裸大腿暴露在空气中,何觅一下子蜷起身体,膝盖上的淤青只在游霄眼中一闪而过,就隐入被子中。
这在游霄眼中,已经成了他又一次受人欺负、又要瞒骗自己的证明。此时此刻游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让何觅承认身上的伤,让何觅无法抵赖,在这强烈的意志下,他自然无心去在意自己行为是否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