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夫人本想让保姆阿姨跟着一起来照顾他们,但游霄拒绝了,何觅也在一边帮腔,说:“我可以照顾好游霄的。”
事后,游霄还纠正了他:“我需要你照顾?”
何觅识趣地改口:“不,不需要……”他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很谨慎地说,“只是我给你做家务,抵押住在你公寓里的房租……”
何觅主动承担了住进新公寓后的所有家务,上到早起准备早餐,下到扫厕所扔垃圾。他做起这些事来很有经验,手脚麻利,一点多余的时间也不耽搁。
唯独在进游霄房间打扫的时候,耗费的时间是平时的好几倍。
游霄会站在旁边抱着胸盯着他,理由是避免他笨手笨脚的,打乱自己的物品摆放。而何觅进了他的房间,也自然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扫地都小心不让扫把碰到柜子边缘,生怕游霄觉得碰到了肮脏。
洗好晾干的衣服,他还先仔仔细细熨烫一遍,之后才有棱有角地折起来。就连放进游霄的衣柜之前,他都要询问游霄:“放在这里可以吗?”那表情,仿佛唯恐游霄有一星半点的不满意。
久了,游霄真的不满意了:“不用那么小心!你随意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何觅惊讶地睁大眼睛:“可是每次我帮你收拾东西,你都在监督我啊……”
那……那哪里是监督!监督只不过是他随便找的借口!
游霄语塞地扭过头,他只是觉得何觅做家务的模样……特别新鲜而已……但总盯着何觅又显得特别奇怪,所以他就找了个冠冕堂皇、让他不至于失去尊严的理由。
距离近了,生活的空间从有着十几个人的游家换到只有彼此的公寓,那么对方的一举一动,也会被放大到无法忽略。他以前很少去观察何觅做家务的模样,司空见惯的事情有什么好在意的?但只有彼此两人时,他却无可自拔地要去注意哪些以往被忽略的细节。
阳台的晾衣架对何觅来说有些高,晾衣服时,他总要微微踮起脚尖,两只手高高地举着杆子,上衣不够长时,下摆就会被他拉起来,露出一截细细的腰。折衣服的时候,他会坐在沙发上,衣服放在大腿上,头低着,发丝顺着重力向两边滑落,此时,那段白皙的脖颈就会以一个很好看的方式展露出来。
做饭的时候,何觅会系上围裙。围裙是新买的,样式很简单,墨绿色的格子,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何觅常常是穿着校服就去做饭了,或者在家里的便服,白T恤这些的,总之都是宽松的上衣,围裙的带子总在后腰系得很紧。游霄有时候路过厨房,看到他的围裙,就会皱眉想,勒那么紧难道不会不舒服?又想,这家伙的腰怎么就这么细。
每发现一个新的细节,他的新发现,就会在当夜成为梦的新素材。
尽管明白这是无理的迁怒,游霄仍然情不自禁地觉得,何觅的一举一动都在勾引他。
毕竟梦里的何觅就是那样的,梦做多了,现实和梦境,难免会有所混淆。
平时,何觅总是六点钟不到就起床,刷牙洗脸后准备好早餐,这一切工作都做完,差不多是在六点半,他会去敲游霄的门,游霄在六点半起床吃早餐,和他一起去学校。
其实游霄醒来的时间和他差不多。只不过由于某些频繁过头的个人因素,早起的这一段空缺时间,会被游霄用来做在他自己看来最无意义、最令人痛恨的事情。
公寓里的垃圾是何觅统一扔的,而他也不可能拉下脸皮把这一工作揽到自己身上。那么为了不让何觅发现他的秘密,他得在早上洗完澡后,再花上几分钟的时间稍做掩饰和伪装。因为太过麻烦,所以他都索性装成自己六点半才起床,免得引起何觅的好奇。
但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有些不巧的时候。
前一天折衣服的时候分了心,何觅不小心把自己的校服分进了游霄的衣服里,早上要穿了他才发现这件事。横竖时间还早,他也有游霄房间的钥匙,他就悄悄地开了游霄的房门,想要拿回自己的校服。
开了门,他突兀地听到了不寻常的喘息声,很显然游霄并没有睡着。何觅刚刚讶异地抬脸,下一刻,一个枕头就迎面飞来,砸在了他的脸上。
随后是游霄恼怒的吼声:“大早上鬼鬼祟祟偷开我的房门做什么,滚出去!”
枕头很软,和脸颊面对面对砸也不疼。何觅向来迟钝的大脑,在此刻却突然变得灵活起来,好像被枕头砸得开了窍,几乎是呼吸之间,他就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
枕头掉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用手抱住了,然后呆呆地凝视着游霄。
游霄穿着睡衣,衣领歪歪扭扭,向来梳得整齐的黑发也有些许凌乱。他白皙的皮肤透着微红,凌厉的眉拧得死紧,眼神称得上是怨愤、羞恼——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何觅说:“我,我……”他结巴了一下,才说,“我昨天不,不小心,把我的校服分到你的衣服里了……”
在这种急死人的时刻,何觅却仿佛缺根筋一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应该睡着的,我不应该偷偷进你房间……”
游霄咬牙切齿,本能性想握拳,但藏在被子里的湿黏右手却又无情地提醒着他,他手上沾着的是什么东西。
可恶,何觅这个蠢货,王八蛋……
何觅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举起他的枕头:“游霄,这个……”看样子是想将它还回去。
这仿佛将他的尊严从脸皮上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践踏。如果此时此刻有一个坑,那么他一定会一脚把何觅踹进去,物理性地让这家伙滚出自己的世界。
多么可恨,何觅在他的梦里骚扰他,又在现实中拿捏他,令他如此尴尬难堪——
可能是终于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何觅眼神闪躲了一下。游霄以为他终于要识相地滚出去了,何觅竟然又抬步向前,走到他的床边,把他的枕头放上床。游霄黑了脸,何觅还没脑筋地和他鞠一躬,这才转头跑出去。
“关门!”游霄又怒吼一声。
何觅急急忙忙跑回来把门关上,还附带两声他最讨厌的“对不起”。
游霄愤怒地跳下床,冲进了卫生间,大早上的就洗了个澡,又用力地洗了好几遍手,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这一天好像事事都和他作对,他正准备换衣服去和何觅算账,但换到一半,他又发现尺寸小得过了头。
他愣神了片刻,想起来何觅大早上偷进他房间的原因。
——那他现在穿着的,是何觅的衣服?
游霄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脱下,使劲甩到床上,看仇人一样瞪着它。这时候还在夏天,短袖校服都是贴身的,衣服离身了,方才那紧绷绷的质感又被皮肤回忆起来。一时之间,游霄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不对劲起来,这股不对劲从上身传到大脑,令他着了魔一样不爽。
不悦,厌恶,羞耻,害臊——
不知不觉间,他握紧了拳头。
他明白的,他又开始迁怒了,但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就像他无法在面对何觅的时候保持冷静。到了现在,哪怕他只是面对着何觅的衣服、和何觅有关的物品,他都会有如此大的应激反应。
游霄抓住了那件校服上衣,手指深深地陷进面料里,前一天晚上刚洗好晾干的衣服,还散发着清香。
似乎是害怕他介意,他的衣服和何觅的衣服都是分开洗的,味道也有所不同。
鼻子不听使唤地闻到那件衣服上属于何觅的香味。
究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游霄凝视着自己的手,它好像又变回了洗净之前的状态,变得污秽粘稠恶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这一周的周末到来时,游霄锁好房门,仔仔细细拉上窗帘,坐在电脑前,戴好耳机,第一次点开了自己过去一直唾弃的东西。
AV影片。
相比起女生,男生对于色情擦边的话题要大胆得多,初中的时候,游霄就常常听到同学们用隐秘而刺激的语气讨论这些东西,他的朋友同样邀请过他,用调侃的语气说要给他资源。那时候游霄冷冷地拒绝了,说与其看这种东西,不如看点正经的性教育书籍。
但现在的自己如此反常,反常到他也不得不借助这种东西,来缓解——矫正自己畸形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