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到一边,然后赶紧打开柜子,快速翻着……每一件都很合身,却觉得每一件都沾了赵高的味道,这件太亮了,这件颜色太丑……
“谁!谁在那儿?!”突然感觉有人在屋子里,钦原高度紧张地吼着。
如芒在背地观察四周……没有一点异常。
可她还是觉得黑暗中有人窥视着,幸灾乐祸的窃笑,脑海里不停的回放刚才发生的一切,赵高的笑容,赵高的触碰,肌肤相亲的贴合,唇齿残留的温存,他身体的悸动……倚着柜门慢慢瘫坐在散乱的衣服里,呆呆的将衣服一件又一件的穿在身上,层层叠叠,完全把自己埋起来……钦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这个世上,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这么对我,且名正言顺的人。
我不是没设想过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也无数次地跟自己说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出现这种情况时,一定要克制抗拒的本能,尤其是在猜到他并不是……钦原的手颤抖着不敢去碰胸口上,那三道淡淡的疤痕,此刻,已被一片紫红覆盖。
我不是讨厌害怕,也没有觉得他肮脏恶心,我实在是……跨不出这一步。
切确的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跨出这一步。
也许,我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忠心,但不管他的结局是不是跟历史上一个样,只要赵高活着,我都会做好他的兵器,他死后,我也会好好背着这个名分一直走下去,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我的底线啊!
我这个身体其实真的很一般,一马平川不说,这些年为了练功,经脉里有太多沉疴,皮肤上不能除去的疤痕也不是一道两道……什么样的苦难都无所谓,我也可以死的很惨,大卸八块,挫骨扬灰都没有关系,但我不能把自己交给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即便是赵高。
如果他刚才继续,我会顺从,但顺从之后……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深呼吸,没事,没事,忘记今天,忘记今天……
“!”听着外面的鸟叫声,钦原在一个颤栗中惊醒。
望着外面的天色,已近辰时。
从衣服堆里出来,随便找两件穿好,其余的胡乱塞回柜子,扎个马尾……然后找出所有的药水。
你既然不要我管罗网的事,那我以后不会再回来。
钦原这样想着,便将化尸的药水全部倒在桂花与银杏树周围的土壤中,经过长廊,远远见到赵高从池边过来,转身就□□离开。
见那抹青色快速消失在自己眼前,赵高愣了愣顿住脚步……默然回了自己的书房。
夏蝉与蝴蝶,大概两种最愚蠢的生物,地下蛰伏无数个长夜,痛不欲生的蜕变之后,只为短暂脆弱的数日光阴。
数日光阴,它们承受一切苦难也要追求的无怨无悔。
因此,在最美丽强盛的时候迎接自己的失败,是悲凉,也是一生所幸。
回到汉军营,第一件事,去给颜路煎药。
“待会儿沛公与我有事商议,你可同去”安坐于颜路身旁看书,张良料定钦原会无功而返。
将颜路的药递到张良面前,他楞了一会儿,然后……让开了。
咦?不应该为了防备我下毒,事事亲自照料么?钦原这样想着,扶起颜路喂药,张良竟是无法平心静气到需要出去暂避……
“子房……是在气我”这么多天,张良一句话都没和颜路说。
将药碗放一边,拿个软垫给颜路靠着,“他是因那件事而迁怒先生?”
颜路摇摇头,“阁下心思巧变,就算没有颜某的提点也会有应对之策,子房他是气我……害了大师兄,更视自己的生命为儿戏。”
那是,大不了卖点秘密~
“你怎么可能害伏念!等等……”细思离开文豪塑造馆后的种种,有那么几次颜路与我谈话的时候,确实不经意被他温和平然的气质所吸引,有意无意的透露了某些信息,“你没有告诉张良第二天有危险的事?!”
“……”颜路默默地拉了拉被子压好。
“为何?”如果颜路提醒张良,以张良的聪明才智,在一夜之内想到办法救他们师兄弟三人,也不是不可能。
颜路黯淡无力的目光陡然灼灼,“在下说过,想让你和子房停手,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况且,我若告知子房,他最短时间内能动用的力量,只有沛公。”
“反之,至少可以提前三个月入驻关中,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伏念先生一死,你的师弟为了保住你,就一定会示弱,如此就彻底断掉了你师弟与少羽的情义,日后对楚军下手再无顾忌”环环相扣,坚不可摧,取舍分明,果然三杰。
“而且子房会以为是你故意引田荣向师兄弟三人下手。”
田荣的智商怎么可能在张良出手之前有所察觉?范增再怎么想借联军打压汉军,也不会不顾忌少羽的情绪,直接派人去干掉他们师兄弟,所以,只能是我这种反派搞的鬼。
当然,鬼翎干得跟我干得也没什么区别。
颜路咬牙使了几次力,还是没能从床榻上起身,只得满是愧疚地对钦原拜首,“抱歉,在下自问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这次却有意陷害阁下,如今还要劳烦阁下照顾,委实小人”钦原既然不肯停手,那就只能向她下毒手。
“不分善恶,一视同仁,是迂腐;宽以待人,明察利弊,方乃君子”扶颜路躺下,他与伏念想要断掉的,不止张良与少羽的情义,也有我与张良那脆弱不堪的合作关系,“颜先生不必介怀,各凭本事,后果自负罢了,只是张良已非你那个任性顽劣的小师弟,你的心思他怎会不知?以后,我与他的事,先生不要再管了。”
喝了药神思倦怠,颜路正想睡一会儿,“嗬,这也是子房想对我说的。”
汉军日益壮大,方方面面比以前正式了很多,从颜路的住所到议事处,多了二十五个左右的岗哨,原先的百米一岗,缩短到七十米一岗,巡逻卫队的人数也从八人增加至十二人。
只是……刚刚打招呼的士兵的眼神让张良很不舒服,转头看钦原,钦原一脸淡定转过来看他,用眼神询问,有何贵干?再看看走远的士兵正奇怪的与一同巡逻的人交流着什么。
张良疑惑地从头打脚打量起钦原,这才发现……当即找来一件披风给钦原披上,下巴以下全部严严实实的遮住,压低声音说,“哪怕你将这汉军营的兵力部署倒背如流,也再无半点用处。”
对于钦原脖子上的痕迹则只字未提,之后有人调侃,也风轻云淡地替她遮掩过去。
郦燕
水中捞月,追逐明日,一场永远也无法结束的梦,包裹着绚丽多彩的千丝万缕,想要抽丝剥茧,那就让它变的真实。
与其说是商议,还不如说是通知兼示威,钦原全程一言不发,也没能避过刘季的再三‘垂询’。
“军政之事,利民固本,本乃兵者,兵从民来,顺从民意,自然收服民心,有心则本足,本足方能扩大经营,一本万利”几句话下来,赞美的掌声不绝于耳。
虽然是空话套话,但用来装一装还是可以的,毕竟刘季并不是真的要我提什么实际性的建议。
樊哙难得听得清楚明白,领悟透彻,“好,说得好!不愧是军师夫人!”
“樊将军过奖”钦原依然谦逊一礼,以表尊重低调。
扫过角落里的刻漏,铭记此刻的时辰,刘季觉得气氛正经到恐慌,萧何陈述军资调度问题,张良指点樊哙工事漏洞,周勃、卢绾细听陈平对行军地形的解说,大家是不是太积极上进了?
就连钦原也……和颜悦色给大家整理书简,提醒疏漏、安排饭食、反应民意……
关中系天下大局,得失之间,风云倾覆。
这场事关汉军命运、扭转楚汉强弱形势的议会中,刘季总览决策,决定汉军去向;张良运筹全局,洞察先机;萧何通达基层,保证各个环节正常运行;陈平细致敏锐,辅助樊哙等武将完善军事。
钦原的独到见解亦大受众人赏识,无不道她与张良才识相合、天生一对。
唯有张良知道,钦原的气势弱到平淡乏味,毫无攻势。
“纵我不来,子欲往之;纵我不思,子固谋之;天时地合,尔当顺之。”
沿着汉军营的布防线一直走,不觉行至荒野,满山蔓草之中,张良优雅地念诗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