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重确实更比沈雁飞何时,无论是年龄还是心性上,沈庭一直觉得沈重是个 好孩子,或许是将他捡回家时便已经有了记忆,这些年沈重一直小心翼翼,尽其所能的回报他们,只是唯一不足的一点,便是沈重只是养子 。
沈庭本欲不同意,但沈重在三跪在他面前乞求,他无法忍受让那么小小的沈雁飞遭遇这些痛苦,也无法想象他日后该怎么活着。
终于沈庭似乎看出沈雁飞对沈重的重要性,他答应了,带着沈重来到自己面前,沈庭说:“沈重虽为养子,但我从小教育他要忠君爱国,就 让沈重来成为那个执刀者,他会成为您身边最忠心的狗,若有一日他叛变了,沈雁飞可成为胁迫他的软肋!”
当时的温帝是震惊的,他 无法理解沈庭的想法,无法理解一个可以将自己亲人甚至生命割舍奉献家国的人。
但计划如期而至,沈重提着长刀麻木的挥砍着,他将 整个沈家屠的干干净净,当然,除了沈雁飞,而这也成了沈雁飞永久的梦魇。
沈家倒台,温帝按照计划给沈家扣了个谋乱的罪名。
如此手段,朝堂之上终于成了一边倒的架势,也是那一年,温帝彻底长大蜕变,击退敌国,开创了温王朝的盛世。
事已至此,这虽是一 件皇家秘闻,但如今大势已去,也无隐瞒的必要,温帝将这一切徐徐道来。
随着他的诉说,沈雁飞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他瞳孔微缩, 似乎无法相信,待温帝说完,他迈上前去揪起他的衣襟,“你说谎!不可能!父亲才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你,都是你找的借口。”
若 说他这么多年恨错了人,一生所图不过虚妄一场,沈雁飞如何接受?他怎么能接受沈重才是那个保护者,而他最爱的父亲才是主导这场悲剧 的罪魁祸首?他不能接受,若他接受,便是否定了自己的一生。
况且,就在刚才他才亲手杀了沈重,他不信!
温帝知晓他一时间无 法接受,不过他只是将事实说出来而已,“我寝殿内书架下的暗格里,哪里还留有几张沈庭和我之间的书信,你若不信,便去看看吧。”
沈雁飞脱力的放手,似乎在一瞬间他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就像做了一场噩梦般,冷汗津津。
顾不上众人,他转身向温帝的寝殿奔去 ,他在温帝所说的暗格中找到了那几封信,信的内容似乎印证了温帝的话,而这个笔迹,曾经沈雁飞不知道临摹了多少遍,确实是沈庭的字 迹。
一瞬间他瘫软在地,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人在最难受时是不会哭的,反而会笑。
沈雁飞笑,他大笑!他笑着一切!苦心经营 ,步步为营,都是报应!是他沈雁飞的报应。
不知坐了多久,他站起来,一步步往沈重死去的地方走去......!
而升龙殿内,温宪 站起身,“既然沈雁飞的旧账算清楚了,那便算算我们之间的吧。”
温帝似乎并不想与温宪说话,只是闭目养神。
温宪不以为意, 站起身道:“把父皇请上来。”
一旁士兵上前,押着温帝来到龙椅前。
“父皇,在好好感受一次吧,只怕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温帝被士兵押坐在龙椅上,他面前摊着一旨昭罪书,和一旨退位召书。
昭罪书上记载了这些年来皇家丑闻,其中便包括了后来添上 去的沈家一案,而退位书上却写着自愿让位给三皇子温宪。
温帝当然不从,温宪没有那么多耐心和他耗,毕竟还有个人等他去带回来。
“你若不愿写也罢,我自然也能继承皇位,只是这满宫妃子,你舍得吗?我听说赵嫔前段时日才查出害了喜。”
温帝猛然睁眼,“ 虎毒尚且不食子!”
温宪冷冷一哼,“签吧!”
良久,温帝终是在哪两道诏书上落了笔,待一切尘埃落地,一个有着吊梢眼的高大 青年迈步而出。
“请皇上放过温焱。”
是魏家独子,魏争,暗地里也帮他办过不少事,双眸微眯:“你可知温焱当初誓死不从!”
第84章 夺位
魏争答:“臣知晓, 只求皇上放他一条生路,就算看在汪畏之的面上,臣会带着他远离这些纷扰。”
汪畏之这三个字似乎 触动了温宪,高大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殿外微亮的天色, 良久后, 温宪道:“罢了,既如此便带着他离开吧!”
高大青年跪地叩恩!
天光微亮,温帝不知何时被人带下高坐,此刻的他或许是因为失败,看上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连那一向高 挺的脊背都微微弯曲。
温宪突然就想到初见这个男人时的情景, 温帝逆光坐在轿撵之上, 只要他一个指令,便有无数人为他奔走, 那是 他一生也难企及的高度。
他的母亲慕双双似乎也为这个男人疯魔, 他们一路从江南一岸沿街乞讨过来。
在吃不上东西时,他们会与 老鼠争食,会与野狗为伍, 可更多的是饿着肚子的时候,而每当他们饥不裹腹时, 他的母亲慕双双就会用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一边 骂着难听的话, 一边在他身上掐出一个又一个青紫痕迹。
后来他们终于找到了这个男人,当看着那像天神一般的男人时,他以为他再也 不用与野狗抢食,他以为一切都能好起来, 他以为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没想到那只是另一种地狱的开始。
温帝的视而不见,兄 长的欺辱打压,就连他一向喜欢的太子都能在关键时候背叛他,而他的母亲,在她发现自己无法得到温帝的喜爱时,也放弃了他,甚至为了 讨好后宫嫔妃们跟着那些人一起打压他。
似乎他就是这京城里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蛆虫,他不甘,所以他熬过来了。
视线下落,大殿 之下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早已没了当年的华光,似乎他们调转了过来。
那个女人不是喜欢这个男人吗?邪恶的勾了勾唇角,温宪吩咐道: “把他带下去,与慕嫔关在一起,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大殿一步。”
吩咐完,他又问道:“沈雁飞呢?”
有人回道:“臣看见 沈大人带着沈重尸体离开,不知去向。”
温宪沉默,良久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下方乌啦啦跪了一片,口中高呼新皇万岁,温 宪满意的笑了,这场逼宫之战终于在一片振臂高呼中结束。
京城外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正飞速奔驰,汪畏之只能勉强稳住身型,不知跑 了多远,天边似乎漫出微光。
这里还是京郊附近,汪畏之不敢大意,哪怕他现在快要颠吐了,也只能强忍着。
突然马车在一片树林 中停了下来,四周很静,汪畏之心脏不由提起。
“怎么不走了?”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马累了,跑不了。”
汪畏之掀开 车帘,只看见马夫高大的背影静坐在前。
他惊惶的往后看去,后方的小道上漆黑一片,稍稍放心,“需要歇息多久?”
马夫道:“ 一刻钟。”
此刻就算汪畏之再如何焦急也无济于事,他腿脚不便就算现在下来自己走,依然很难在天亮前离开京城附近的范围。
如 今状况弃了这辆马车,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哪怕他此刻胆战心惊,也只能强忍着耐心等待。
他时不时往后方看去,生怕温宪的 人追上来。
缩回马车内,汪畏之有些身心俱疲,他还是信任沈雁飞的,靠着马车内壁,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睡 中汪畏之隐约听见轰隆马蹄声。
他不由从睡梦中惊醒,马蹄声越来越近,汪畏之惊疑不定。
一把掀开车帘,天色已经大亮,白光将 树林照的一片通透。
显然早已过去不知多少个一刻钟,汪畏之惊惶催促道:“是不是有人追上来了?走!快走!”
但车夫坐在马车 前屹立不动,活像尊雕像般。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汪畏之忍不住伸手去拽车夫。
只听车夫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原本藏在斗 笠下的脸露了出来。
在看清那张脸后,汪畏之如坠地狱,他记得这张脸,是经常跟在温宪身后的一名侍卫。
他的身体忍不住抖了起 来,无边恐惧似乎包裹住他,只剩下浓浓的绝望充斥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