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似乎还在盯着他看,好在这时一旁的温帝开口了,“沈将军,下马吧!”
沈重 收回视线,“是。”
恭敬的应下,沈重同温帝一同翻身下马,一旁的仆从立马小跑着上来,将那两匹骏马牵了下去。
“都起来吧, 今日是沈将军的庆功宴,都不必拘束。”
温帝话落,众人纷纷起身,虽然温帝如此说,但又有谁敢在君王前造次?待温帝同沈重入席, 众人才纷纷落座。
宴厅内有一片长长的廊道,廊道两侧摆放着不少桌椅,在尽头的高台上,一把明黄金椅,是温帝的位置,两侧分开摆 着各位皇子的桌案,在后面则是各位嫔妃的。
沈重的位置是右下首第一个,左面坐的是温氏王朝的丞相。
再往长廊两侧,跟着各世 家爵位官品依次摆开桌席。
汪畏之跟在魏侯爷身后,往魏家的位置走去,他悄悄转头看了一眼温宪,显然对方也看见他了,只是温宪没 有多余的表情,很快转开了视线。
虽然被温宪冷漠的神情刺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在这里恐怕两人就要做出不认识的样子才 好。
他垂下眸,规矩的跟在魏侯爷身后往魏家的位置走去。
随着温帝落座,众人纷纷入席,只是很快,长廊尽头处出了岔子。
只听一声怒骂,“你个胆大妄为的狗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众人寻声看去,是二皇子温珅,只见他狠狠一巴掌打在身旁一个仆从 脸上,那仆从直接被从高台之上扇的跌落下来。
一时间磕的头破血流,可那仆从刚稳住身子就连滚带爬的跪好,一边磕头一边惊恐的求 饶。
而高台另一边,所有皇子已经落座,只留温宪正面色不善的站在高台上,两侧席位已经坐满,显然是没有准备他的席位。
所有 人都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这一幕,这个无外乎是当着群臣世家的面,狠狠的羞辱了温宪一番。
二皇子这番举动,看上去似乎是那仆从不小 心出了疏漏,可这宴会是二皇子一手操持,若是没有他的示意,何人敢漏了堂堂三皇子的席位?
众人都心知肚明,偏偏这件事,二皇子 又未摆到明面上来,找了个替罪的奴仆,到显的他清清白白。
敢在庆功宴上当着温帝和群臣世家的面如此给温宪难堪,汪畏之总算见识 了别人口中二皇子温珅权势之大,行事之嚣张,地位堪比太子的事实。
可偏偏就算二皇子如此胡作非为,若不摆在明面上来,温帝在权 势衡量下,恐怕也不会发声,温珅正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这也间接说明了温宪正如传闻中一般,地位尴尬。
不过据说, 温帝对于这位二皇子也是向来疼爱有加不输太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温宪虽贵为皇子,但他出身卑微,今日他的母妃也并未在众嫔 妃之列,他如此尴尬的站在哪里,竟是无一人替他发声,汪畏之忍不住开始心疼,可碍于魏家的身份,他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心中忍不住泛 上一丝挫败。
圆溜溜的猫儿眼里尽是担忧的神色,忍不住微动了动,一旁的魏侯爷发现他的异动,怕他做出什么来,一把按住他,警告 的道:“你要做什么?这件事你管不了。”
汪畏之心中明白,他强迫自己坐在位置上,“儿子知道。”
魏侯爷见他如此,这才放开 手,不过好在温宪毕竟是皇子,二皇子在如何也不敢真做些什么,大抵不过是想给他些难堪。
台面上的闹剧并未持续多久,一道温润的 声音响起,“只怕是二弟操持庆功宴太过忙碌,不能事无巨细,漏了三弟的席位,让人在备一桌来便好。”
汪畏之顺着声音看过去,温 帝席位的旁边,一个长相柔和,气质温润的青年正站在席前。
可谁知二皇子闻言根本不买账,冷哼道:“太子殿下倒是好心性,只是这 该死的奴才竟出了这等纰漏,损了皇家的颜面,又该如何?”
那跪在高台下的仆从一听,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脸色煞白的拼命求饶。
温珏不忍,出声道:“这等纰漏,他自是担不起的,想来也是无心之过,今日又是喜庆日子,不若便罚其俸禄,逐出殿外。”
二皇子 一甩袖,当众驳了太子的面子,“这未免也太轻巧了些,正是因为这般重要的日子,他还敢触了眉头,依我看,就该乱棍打死。”
“你 !”,温珏气急,本就温润的个性,争辩起来便自然落了下风,他怎么也没想到二皇子竟是如此轻贱一条人命,况且今日之事到底缘由为何 ,众人皆心知肚明。
虽然气急,但到底不忍看着那替罪羔羊白白送了命去,两位皇子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众人虽看的心惊,却皆是眼 观鼻鼻观心,生怕趟进这趟浑水中。
两方僵持不下,大殿内除了两位皇子你来我往的说话声,和仆从的求饶声,倒是一片寂静。
而 温宪倒乐的在一旁看热闹,作为今日主角的沈重,也只是自顾自斟酒小酌,似乎一点没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放在眼中。
直到温帝开口, 两位皇子才收了声。
温帝看了眼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的仆从,半晌后才道:“来人,把他拖下去。”
“父皇!”,温珏闻言,不赞同 的出声,温帝只看了他一眼,温珏便明白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颓丧的坐回位置上,仆从已经哀叫着被拖了出去,温珅十分挑衅一笑 ,得意的用酒壶将酒杯斟满,直到温帝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收敛了些。
两位皇子都不说话,独留温宪尴尬的站在一旁,温帝连多余 的眼神都未给他,只是命人在备了套桌席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抬桌席的下人抬出来的不是皇子专用的席位,而是同下首那些 世家的席位一样。
那仆从端着桌席一时不知如何摆放,二皇子给了他一个眼神,那仆从看了眼没什么表示的温帝,将桌席安在了下面。
这无疑是当着全京城世家的面,告诉世人,温宪这个三皇子,地位低微,连和其他皇子同席也不配。
温帝身后的嫔妃们传来低笑。
温宪面色十分难堪,他看了眼高位上无甚表示的温帝,指骨不由收紧,眼神冰冷,可随后,他又笑了笑,走下高台,坐到那摆上的席位 上,只是那笑意一直未达眼底。
汪畏之看着温宪隐忍的模样,心脏抽痛的厉害,他是多想上去抱抱他,但现在他不能,只能强迫自己忍 耐下来,不过好在,等这次庆功宴过了,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温宪身边,在他难过的时候抱抱他。
所有人落座,温帝举杯说了几句祝词 ,沈重端着杯子敬了众人一杯后,宴席正式开始,从宴厅外陆续走进来一群乐伶,扬着水秀翩翩起舞。
汪畏之百无聊奈的坐在位置上, 或许是这翩翩歌舞不够吸引人,也或许是对这推杯换盏的奢靡之风不够感兴趣,汪畏之总是似有若无的看向温宪。
不知是不是有了先前 哪一出,温宪只是自顾自喝着酒,时不时和沈雁飞说些什么。
而沈雁飞的神情却很奇怪,他的眼神十分凌厉的看着一个方向,汪畏之顺 着看过去,正是那独自饮酒的沈重。
汪畏之想起魏夫人曾经的叮嘱,不要在一个地方同时提起这两人名字,现在看沈雁飞的神情,恐怕 两人之间恩怨不轻,可是他们不是兄弟吗?
不过很快,他的想法就被打断,只见沈重推拒开几个上前客套的人,独自端着酒杯出去了。
而这边沈雁飞见沈重离开,那凌厉的眼神一收不顾温宪阻拦也起身离开。
温宪自是不放心他,无奈的起身跟着追了出去。
怎么 回事?汪畏之心中疑惑,他担心温宪更胜过自己,想了想,看了眼身旁的魏侯爷和魏夫人,找了个理由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宴厅 外长长的回廊每隔一段距离便站了个提灯的侍卫,汪畏之出来时只看见回廊拐角处一抹飘飞的白纱。
他提步跟了上去,转过拐角时却失 了温宪的踪影,汪畏之并未刻意隐瞒行踪,他来回在这里找了片刻,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就是想在这种时候见见他。
只可惜他来回找 了片刻都未看见人,忍不住心中泛起一丝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