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莫名的喻岩起身走了出去,物理老师用黑板刷猛地敲了敲桌子,窸窣声才停下,整个教室再次恢复了寂静,徒留物理老师浑厚十足的讲课声。
来到班主任办公室,喻岩发现,里面竟还站着自己的室友,石凯。
难怪上课前就没看见他。
而见到他进来,石凯先是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覆上了满满的敌意。
喻岩越发莫名,这两天怎么回事?一个年绍不够,怎么石凯也这样?
自己明明和他玩得挺好的啊,昨晚睡前还一起聊天来着。
正疑惑间,谭丽芳已坐到办公桌前,看向他冷声发问:“喻岩,今天早上你是最后一个出寝室的吗?”
“是啊。”喻岩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石凯说他丢了两千块钱,你有没有看见?”
喻岩这下彻底明白了,望向谭丽芳很是不可思议地反问:“什么意思?老师,你不会想说我是不是偷了他的钱吧?”
“不是吗?你刚刚不是也承认自己最后一个出寝室的?”石凯插嘴说。
“你的钱丢了跟我最后出寝室有什么关系?这就能证明我偷了你的钱?”
“我问了其他人,也翻看了他们的东西,都没有,除了你……”
“那你翻啊,我现在就跟你去宿舍,我翻给你看。”
说着他就拉着石凯和谭丽芳前往宿舍,经过仔细翻找所有东西后,确实什么都没有。
石凯却又开口说:“还有教室课桌,你敢给我看吗?”
“有什么不敢?”喻岩冷笑,然后将他们带到了教室。
此时已经下课,一见到他们回来,周围瞬间挤满了八卦的人。
不等石凯开口,喻岩便主动打开了桌子,将书包拿出来,倒转着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倒在桌面上。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喻岩也震惊不已,因为他看到,桌子中央,真的有一沓粉红色钞票。
“喻岩!果然是你!”石凯怒气冲冲地问。
谭丽芳也很生气:“喻岩,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直以来,喻岩都很敬重谭丽芳,因为谭丽芳对他也很好,可是此刻的谭丽芳陌生至极,她居然不相信他。
“老师,我没偷钱。”喻岩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回话,“我也不知道这钱为什么会在我的书包里。”
石凯又插嘴:“都在你书包里还没偷?难道有人嫁祸你吗?班上还有谁比你家更穷?你昨晚不还说你妈不给你校服费只能先欠着吗?”
这话未免太伤人,喻岩的眼眶瞬间红了,看向石凯时眼底已满是泪意,但仍倔强地回答:“我家是穷,那又怎么样?能证明我偷了吗?就算我穿旧校服穿到毕业,我都没想过偷!”
“但这还是无法证明钱为什么在你书包里的事实!”
……是啊,那时候教室监控并不普及,好像说什么都无法证明,申请助学金的他家境贫困众所周知,即使他刻苦学习成绩优异,“穷”的标签却被人狠狠地钉在他的身上,扯不掉,也忽视不了。
他只能用最后的尊严强撑着反复辩解:“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偷,不是我……”
谭丽芳见他这幅模样也有些不忍,忙拍着石凯的肩劝慰:“石凯,既然钱找到了,喻岩大概是初犯,这件事就别闹大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喻岩不可置信地看向谭丽芳,虽然她现在是在为自己解围,但那句“大概是初犯”再次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他忙低头转向一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
但抽鼻子的声音还是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石凯,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念及年绍在旁,他又继续装模作样地说:“行吧,念在我们一学期都是上下铺的份上,我就不追究处分什么的了。但我没法再和你一个宿舍,也不想再发生丢钱事件,所以请你搬出去,可以吗?”
“可是,我能搬到哪儿去?谁又有权利让我搬走?”喻岩不服气地辩驳。
“只要我举报到政教处去,你觉得他们不会让你搬走吗?”石凯说,“还是,你想把事情闹大,然后被全校通报处分?”
最后那句话对方故意说得很重,喻岩心也跟着沉至谷底。
良久,他才低头发出一丝冷笑,继而又抬头迎向石凯的眼神,里面满是讥嘲,声音也冰冷到让人心惊:“好,如你所愿,我搬。”
第3章 第三章
两千块的事件看似已解决,可喻岩知道,在接下来的高中生涯甚至未来的人生中,这个污点都会如影随形。
那一整天里,疑惑的、好奇的、讥嘲的复杂目光都钉在他的身上,让他如坐针毡。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听课,以免漏下任何知识点。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下意识想叫陈曦一起回宿舍,对方避而远之的反应却让他再次如至窖底。
何况宿舍也回不去了。
他只能收拾好书包,然后一个人沮丧地离开。
而走出校园才发现,他无处可去。
家肯定不能回去,许芹香本来就容不下他,若让她知道自己被赶出宿舍的原因,她定又少不了冷嘲热讽。
他也不能让喻心诚为难。
还是看看哪里有打工的地方吧。
喻岩沿街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一家写有“招工”的小烧烤店。
店主是一位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在烤串双手袖子都卷了起来,手臂上都是青龙白虎的花臂纹身,看上去有些可怕。
第一眼看到他时喻岩还万般犹豫要不要进去,但又不想错过机会,因为烧烤店只有晚上才营业,这对于喻岩来说最合适不过。
正在门口烤串的花臂店主也看到了在门外不停徘徊的他,不禁笑着问他:“嘿!小朋友,想吃烧烤吗?快进来啊!”
对方的声音倒一点都不可怕,喻岩这才定下心来,胆子也大了几分,走上前说:“大哥,你这儿还招工吗?我想打工。”
花臂店主一听却乐了,“打工?小朋友,看你这样儿好像是F中的初中生吧?满16了没?对不起哈,我这儿不招童工。”
喻岩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解释:“满、满了,而且我高一了,只是我没钱买新校服,就只能穿以前的校服……”
“这也可以?”花臂店主很是讶异。
“嗯,我们学校高中部和初中部是一起的,校服只是能够进入学校的标志……”而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许芹香一直不肯出钱再给他买新校服,喻岩便穿着初三旧校服过了一学期,受尽了异样的目光。
花臂店主愣了愣,下意识地回了句:“你家这么穷吗?”
喻岩内心似针扎般地疼痛了一下,面上却波澜不惊地回答:“嗯,我家是收废品的。”
“现在收废品也挺赚钱的啊,不至于校服都买不起吧?”
喻岩心下又是一痛,强笑着说:“呃……我家情况有点复杂……”
看他一脸为难的模样,花臂店主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转移话题说:“可是我们这种店很辛苦的,有时要忙到三四点才收摊,你还要上课,白天上课怎么办?”
“没关系,我年纪小,很能熬。”生怕对方不同意似的,喻岩又赶紧补充,“我以前也经常打工,我很勤快的。”
“你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们。”
“那我更不能答应你了,请回去吧!”
花臂店主说着就挥手让他离开,喻岩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抱着他的手臂就不肯放,一边哀求:“大哥,求你让我在这儿打工吧!我没地方住了……求求你收留一下我吧……”
“什么叫没地方住?你不能回家吗?”花臂店主越来越好奇了。
既然躲不过这些问题,喻岩索性也不再掩饰,说出了自己白天在校被人诬陷的遭遇以及为什么不回家的原因。
当然,在家庭背景那一项里,他隐藏了具体事实,只道自己不受后母喜欢。
没想到花臂店主还真相信了他,并十分仗义地拍着他的肩说:“好!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帮忙,你六点放学是吧?那就每晚从七点干到十二点,包晚餐,店里有床,你可以住,每月底薪1200,提成另算,如何?”
“只需要干到十二点?你刚刚不是说忙的时候要三四点才收摊吗?”喻岩惊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