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萧瑾衔慵懒地坐在皇位上，微微眯着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座下两人。
顾明承与玄冥已在地上跪了许久，也不闻帝令叫他们起来。两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始终恭敬地跪着。
良久，萧瑾衔动了，收起撑着头的手，总算是懒洋洋地说了句。“都起来吧！”
“谢陛下。”两人起身。
“你们一位是护国法师，一位是镇国大将军，于皇陵中私自斗殴，意欲何为呢？”萧瑾衔轻轻一句，威严自在。
在平和的言语中听见天子之怒，顾明承与玄冥再次跪下请罪。“微臣知错。”
“罢了，站着说话。你们俩傲骨生硬，若是把这地石磕出个洞来，朕还是再拨款修建，麻烦得很。”萧瑾衔摆摆手。
顾明承与玄冥自觉起身。
“明承，五日前，你莽撞闯阵。如今，更是与苏九衣大破护国大阵，如此这般行为，你莫不是要叛国谋逆？”
“臣不敢。”顾明承再次跪下叩首。他倒是不怕丢命，只怕牵连家人。
萧瑾衔先是神色严肃，令人以为帝王盛怒。经久，却又一笑。“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爱卿何必认真？”
“微臣不敢。”顾明承只觉背后大汗淋漓，内心更是煎熬万分。他们这位陛下，他向来看不透。
“淮南王前几日来信了。淮南王世子一事，朕需给他个交代。”萧瑾衔手指轻轻叩着，有一下没一下。
“九衣并非是妖，谢安飒之事，也不是她所为，望陛下明察。”顾明承担心则乱。
“强行破阵而出，苏九衣是妖无疑。”玄冥不会放过一个让顾明承不好过的机会，即便是牵连无辜。天地之中，谁能无辜？
“五行阴阳阵被人篡改，强行破阵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顾明承抬头对上玄冥，与他理论。
玄冥冷笑一声。“你的意思莫不是说我改了护国阵法？”
“我与九衣在阵中受人偷袭，那人自称叶红莲，不知是何人物。”改阵之事，尚且不能定论是否与玄冥有关。那个躲在暗处的叶红莲，也尚不知目的。
“叶红莲？京都懂法之人皆记录在册，并无叶红莲之名。你莫不是为了逃脱罪名，胡编乱造？”玄冥冷言冷语。
“司天阁名册，皆是自愿记录之人。京东偌大，隐藏在暗中之人又哪知有多少。”
玄冥不悦，却也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苏九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九衣失忆，随宁华如今，最初并不知自己懂法术。是以，未能及时向司天阁申报。”顾明承言辞肯肯。
“原来，神仙也会失忆！”玄冥意味深长的一句，却是耐人寻味啊！
“我所言，句句属实。”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证明呢？顾将军，你说呢？”玄冥得意地讥笑。
“够了，聒噪太多，朕听得头疼。”萧瑾衔揉揉太阳穴，眉宇间有一丝疲倦。
玄冥与顾明承禁言，低头俯首。
萧瑾衔直了身子，“苏九衣仙妖之争，已无意义。至于淮南王那边，还他个完好的世子便是。玄冥，淮南王世子失魂一事，便交由你全权处之。至于明承你，大破护国大阵，必定疲劳，便在府中好好休息一月，别再外出了。”
“是。”两人只得应下。
顾明承心知，淮南王施压，玄冥从中作梗，他连顾府都护不住，更何谈苏九衣。陛下不问罪于他，只将他禁足，已是最大的宽恕。
玄冥先出，顾明承其后，至殿门外。“洪公公，为何入宫后不见九衣？”
洪公公一脸笑容。“陛下留苏姑娘谈话，顾将军还是先请回府吧！”
“不了，我等她。”顾明承望着天空，只见明月被乌云遮蔽，同时漫天无星，一片漆黑。
洪公公也不劝，入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交易
皇宫，内殿。
内侍将她引入殿中，告知她在此等候，之后，便不见踪影。等的时间久了，未免有些太过无聊。她刚想走，萧瑾衔便走了进来。
“苏姑娘如此心急！”萧瑾衔懒洋洋地走进来，在苏九衣面前站定。
“那也要看等的人是谁！”苏九衣对他不喜，言语间也不是太客气。
“即便那个人是朕，苏姑娘也不愿多等片刻？”萧瑾衔眯着眼睛笑，浅浅的笑容却给人重重的压力。
“省了废话。你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能等你多久吧？”苏九衣不想应付他。
“苏姑娘自称是蓬莱岛的仙人，那是否能引朕入蓬莱？”萧瑾衔慵懒地坐下，随口说着，虽是漫不经心，却无法让人忽视。
“去蓬莱做什么？难道你也想要长生不老？”苏九衣惊讶道，双眉紧锁。
“长生不老？求取仙丹？倒也不差。身为人，若无长生之想，未免活得太过无趣。”萧瑾衔挑眉，轻描淡写地说着。
若世人求长生是为了不死，那他萧瑾衔求长生似乎只是为了不无聊。
“别说蓬莱没有这种仙丹，即便是有，也不会给你。”苏九衣不想搭理他，转身便走。
“那朕要使用些什么手段呢？强取豪夺？挟持人质？威逼利诱？又或者说，毁了蓬莱？”萧瑾衔手指轻轻扣响，声音在殿中回响。
苏九衣停下脚步，只觉得毛骨悚然。回过头来，看着萧瑾衔那如若春风的笑容。“你以为就凭你？”
萧瑾衔对上她的目光，一点也看不出开玩笑的模样。随机，又轻轻一笑。“朕不过是开个玩笑，苏姑娘何必认真。”
苏九衣看着他，本能觉着危险的感觉。“这种愚昧的玩笑，可不是你这一朝之君该说的。”
萧瑾衔轻笑了几声，看似随意。“既然苏姑娘不愿引朕登蓬莱仙岛，那朕自然是不能强人所难。”
“即便你想，也未必能如愿！”苏九衣针锋相对。
“苏姑娘似乎满怀敌意，似乎不太喜欢朕呀！”
“敌意说不上，不过不喜欢这倒是千真万确。”苏九衣不想与他过多闲扯。自古帝王将相多为仙君入世渡劫，这货不知道又是哪个地界的，渡的又是什么劫？
“不喜欢倒也无妨，苏姑娘可愿同朕做个交易？”萧瑾衔不喜不怒，语气随然，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惹得他不快。
“没兴趣。”苏九衣冷冷回绝，与他交易，只怕他没安什么好心。
“即便能洗清姑娘冤屈，能保顾家老小平安，这交易，苏姑娘也不想听上一听吗？”萧瑾衔慢吞吞地说道，一字一句却都敲在苏九衣的心头。
“果然。”苏九衣冷冷一笑，豁然开朗。“什么五行阴阳阵鉴定我仙妖身份，都不过是你的一个幌子罢了。”
“哦？”萧瑾衔目光所至，看着她，一丝好奇。
“这大约是你和玄冥不谋而合的算计吧！五行阴阳阵法被改，灵邪倒失，久而侵蚀京都龙脉。身为护国守阵之人，玄冥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无法破阵，你们俩人便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了。正好借着此次谣言，颁旨让我入阵，实则是让我破阵。”
“继续说。”萧瑾衔笑意不减，耐心地听着她的推论。
“事后，你们又以毁坏护国法阵为由，拿捏顾明承，更以顾府安危威胁我们二人。至于目的，大约就是你所说的交易吧！”苏九衣皱紧眉头，警惕地看着他。
萧瑾衔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有趣，苏姑娘的这番推论倒也不差。”
苏九衣愤怒，双指并剑，以灵气直指萧瑾衔。“既然有心让我们破阵，为何又安排人暗中偷袭？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做出如此卑鄙之事，也不怕让天下耻笑吗？”
看着苏九衣灵气所聚的剑气横在自己面前，萧瑾衔倒也无惧。“苏姑娘倒是误会朕了。护国大阵被改，阵法倒施，朕知道不假。朕有心让你们两人破阵，也不假。但其他莫须有的罪名，就不要胡乱安在朕身上了。”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苏九衣收手，“说吧，什么交易？”
“苏姑娘只需替朕取一样东西。”
苏九衣从内殿出来时，顾明承还等在外面。抬头看看天，无星无月，迎面而来的风有些凉意。“顾明承，我们回去吧！”
“好。”
将军府。
顾明承与苏九衣平安归来，倒是令顾宁华松了口气，只不过再张望他二人身后，却无人影。“那个小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