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还正色拍了拍胸脯:“反正你身受重伤再没用处,留在这里也是玩完。为了你的安全,我愿意牺牲自己的名誉,承担这个不劳而获的恶人角色。不用谢我!”
什么叫晴天霹雳,什么叫天打五雷轰。
柳萤愣了,在玄镜外看戏的长老们全笑了。
这人实在不按套路出牌,加上脸皮厚度超出常人想象,饶是最能蛊惑人心的媚修见了他,也要退避三舍。
柳萤一时间失了言语,不知应当如何反驳,猝不及防间,忽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贺师兄,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姑娘?她独自闯荡也挺不容易,不如先把她带在身边。”
是宁宁。
柳萤暗自咬牙,上回与浩然门一战异常惨烈,全拜这丫头所赐。
然而论单打独斗她必然不敌,更不能在此时此刻露出马脚,只能佯装感激地抽泣一声:“多谢姑娘相助!”
宁宁话多,十分热情地向她介绍了在场几人的名姓,还很是贴心地柔声道:“柳姑娘身体虚弱,不如先留在此处休息片刻,由贺师兄与许曳照料。我、裴寂和乔姑娘先去前方探路,怎么样?”
柳萤算是聪明,听她轻而易举便答应将自己留下,第一反应便是这丫头或许又在耍花招。
可她如今分明换了身份和脸,不可能被轻易看穿,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压回脑袋里。
她本以为宁宁心思最多,如今却这么快就得到了接纳,自是忍着笑应声:“好。”
试炼之中时间紧迫,三人说罢便转身继续往山上走,留下贺知洲许曳与柳萤面面相觑。
霓光岛以媚色修行,无论男女,皆是勾魂夺魄的个中好手。
这两人也曾参与过小重山的那场骗局,柳萤本就对此记恨在心,这会儿终于得到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由得在心底轻轻一笑。
今日不把这两个剑修的魂勾走,她就直接出家当尼姑。
“哎呀!”
柳萤做出正欲起身的姿势,在刚刚站起的瞬间脚踝一扭,径直扑倒在身旁贺知洲的怀中。
她没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是朵柔弱小白花,带了点哭腔地挣扎道:“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贺知洲被这番突然袭击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一声把她给丢出去,在看清来人面庞后,才悄悄松了口气:“没事没事。柳姑娘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柳萤形如弱柳,闻言乖乖点头,嘴角却不露声色地勾起一抹笑。
这男人虽然表现得十足正人君子,却一直在刻意揉捏她的衣物,想必已是心怀鬼胎。
正在这样想的档口,忽然听见贺知洲的声音:“柳姑娘的衣物是由什么材料所制?我总觉得摸起来很是熟悉。”
真是愚蠢的借口。
柳萤闻言低笑一声,虽然知道这句话只是他用以伪装的托辞,眉目之间却还是涌起无法掩饰的自得。
这条长裙乃天一坊秘制丝线所织,兼有流云锦缎作为装饰,是真正意义上的价值千金,把这人卖了都不够一个零头。
她坐在地上轻咬唇角,温声应道:“贺哥哥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布料?”
“就是那个!那个——”
贺知洲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回些许记忆,满脸激动地大叫:“好像我奶奶家的猪饲料袋啊!都是冰冰凉凉、一根一根的!”
他颇有些感慨,说着握紧了拳头:“我已有多年未曾见过奶奶,想必以后见到柳姑娘,便会情不自禁想到她。”
好。好。
多亏他,柳萤再也不会穿这件,乃至这种材质的衣物了。
她虽然因为贺知洲的这一番话受了打击,却向来秉持着愈挫愈勇的原则不动摇,这招不成,那就干脆来一记猛料。
一阵热风拂过,在蒸笼般的半山腰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相貌清雅脱俗的白衣少女倚靠于树干之上,明净面庞隐约浸着薄薄粉色。眉梢微带轻颦,一双桃花眼中有如星光流转,青丝散落,平添几分若有似无的媚姿。
随着一声轻缓的呼吸,她慢慢朝树干旁倚了身子。飘渺若白纱的衣物悠悠一晃,滑到她圆润白皙的肩头之下。
身旁两人见到此情此景,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怎么了?”
柳萤轻轻笑,尾音微微上翘,好似一道叫人无法抗拒的小钩:“二位在看什么?”
“太神奇了!”
贺知洲自诩抢答小能手,当即朗声正色道:“只不过轻轻一动,就能让衣服滑下去,难道柳姑娘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肩巨滑’!”
柳萤的微笑,凝固在嘴边。
——你有病吧!!!神他娘的老肩巨滑!!!这叫肤如凝脂!!!
许曳的情商比他高一些,十分不屑地觑了这傻子一眼:“抖什么机灵呢?你就不能夸夸人家?”
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柳萤闻言抿唇笑笑,心里的火气稍微消退一些,一双媚眼泛了浅浅水光,听他继续道:“柳姑娘双肩生得细腻非凡,非常人所能及也,我亦是十分喜爱。”
这才像话嘛。
她听得心情舒畅,暗道还是万剑宗靠谱。
哪知许曳面带微笑地欣赏一阵子,居然抬头朝她憨憨一笑:“这肤质这弧度——多适合拿来拔罐啊!”
柳萤:……?
“柳姑娘,我师姐练剑辛劳,听说拔罐能为她消退一些瘀血,活络经脉。我苦学此法多日,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具人……哦不,是好心人来协助练习。”
他说着说着就来了兴致,两眼放光:“柳姑娘大慈大悲菩萨心肠,若是愿意帮忙,许某感激不尽!”
柳萤累了。
她真的好累。
无数人曾称赞过她的双肩秀美,适合用来亲吻、抚摸抑或静静观赏,从没有谁对她讲过,你的肩膀好美,来拔个罐吧。
——而且你刚刚明明就脱口而出了“工具人”,对吧狗东西。
她已无心再引诱这两人,头一回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在片刻怅然与呆愣后,木着脸把衣领往上提。
然而就是在此时此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本呆若木鸡、毫无兴趣的贺知洲竟突然大喊一声:“等等!”
又怎么了你这白痴!
柳萤眼底暗蕴了怒火,恶狠狠地抬头瞪他一眼。
没想到贺知洲像是突然开了窍,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半露的肩头,眼神中浮现起再明显不过的痴迷之色。
哼,男人果然如此。
当她掀开衣物时爱搭不理,假意装得多么清高,实则早就心猿意马,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求。
柳萤对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嘴角轻轻一勾,手中动作没有停下,刻意又将衣物拢紧一些,满眼无辜地问他:“贺哥哥,怎么了?”
贺知洲神色痴迷,喃喃低语:“我曾经听别人讲过,声称这幅景象美不胜收……今日一看,果真不假。柳姑娘,能麻烦你将衣物再往下拉一点吗?”
这人绝对是个老淫贼了。
柳萤佯装羞怯地拉了拉衣领,又听得贺知洲一声惊叹,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激动:“许曳!你快看,人体与化纤摩擦时产生的静电,它多美啊!”
柳萤:……?
柳萤从来没有哪一天,像如今这样满脑子问号过。
她虽然不懂何为“静电”,却也知道自己在穿衣脱衣时,衣物时常会在摩擦之下生出电流与电光,再结合贺知洲此人的脑回路,便大抵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想杀人。
贺知洲喜气洋洋,迫不及待:“柳姑娘,能不能再往上一点——对!就这样!再下!再上!别停!”
知洲说,要有光。
于是柳萤面无表情,生无可恋,一遍又一遍地把衣领拉上又拽下。
在那一刻,她是电,她是光,她是唯一的神话。指尖跃动的幽蓝色电光,是贺知洲永恒不变的信仰。
贺知洲看得手舞足蹈,许曳同样啧啧称奇:“的确如此!美不胜收啊!这究竟是个什么现象?”
要是唠这个他可就不困了。贺知洲一边看着柳萤的表演,一边开始解释何为电子、电荷与电流。
逻辑之严密,叙述之科学,堪称修仙界的开学第一课,为柳萤与许曳带来科学的万丈光辉。
才怪。
柳萤面如死灰地听,张开那张引得无数男人痴狂的樱桃小嘴,面带微笑,无声地告诉他们:“无礼竖子,真他娘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