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塬把杯子搁置在了茶几上,将迟逾的手同自己的放在一起轻轻揉捏,他低着头缓声说道,“老妈她是自杀。”迟逾惊讶的看向他,虽说他晓得顾塬母亲病重,却也不曾想过是因为自杀,上次见面的时候,分明开心快乐的很。
“你很惊讶,对吧,其实我也是。”顾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说她怎么,就是自杀呢?”他的脸皱成一团,痛苦的咬着下嘴唇内里的肉
迟逾把另一只手一齐覆盖在了顾塬的手上,试图让他安稳些。“可她就是自杀,”顾塬话锋一转“可她是为了我自杀的。”迟逾听的胆战心惊,怎么又扯上顾塬了呢?
“你不要想那么多,或许阿姨就是在牢里呆了这么些年,腻烦了呢?”迟逾想将顾塬的自责转移,顾塬却摇着头深叹了一口气“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监狱,老妈提起我的以后,问我想不想做警察?”
迟逾点点头,他在一旁都是晓得的。“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老妈是被冤枉的?”顾塬问他。迟逾依旧点点头,却猛然间将这些事情如同串珠子一般串联了起来,“你是说,阿姨是为了你的前程故意自杀,然后尾自己洗脱冤屈?你以后毕业了找工作也不用顾忌阿姨坐牢这件事?”
迟逾心里的震惊不亚于刚知道这件事情的顾塬,迟逾这也是生平又一次次晓得,原来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是可以真正的舍身为他的,又一次为母亲的恩义感动。迟逾愣在了沙发上,眼睫毛扑闪个不停,他内心的疑虑到现在算是全部解开了,然而又深陷了悲恸的囹圄。
顾塬摁了摁眼角,深闭着眼睛深叹了一口气才将将又把情绪缓了过来,顾塬泪湿了眼眶,转睛一看迟逾,像极了那天的急救室门前的顾塬,泪洒珠帘似的。好在镜片遮住了一部分的泪花,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迟逾偏过身没让顾塬瞧见自己的模样,从口袋里悄悄掏出纸巾将眼泪擦了一干二净。“没事,你以后还有我,你还有你爸爸,你看,我那天也是答应了你老妈,会照顾你的。”迟逾舔了舔略有些发干发涩的唇,对顾塬说。
顾塬迷迷糊糊的看着眼睛看着迟逾,“你说我妈,是不是因为我死的?”迟逾将顾塬的眼睛看的分明,里面的红色小细血丝蔓延,眼角的泪凝结,不用切身体会都能感受到这双眼睛这些日子承受了多少的苦楚。
迟逾坚定的摇摇头,“人生在世,各自有命。阿姨不是全然因为你,她的确为了你的以后,但她也为了你爸爸的未来,也为了自己的清白。所以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和责任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好吗?”
“真的吗?”顾塬望着迟逾,扯出一抹苦笑。
迟逾将他的苦笑用手撑着放大,将苦笑转成了微笑,他告诉顾塬:“是真的”他看着顾塬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阿姨希望你好好的,她成全了这么多不是想要你浑浑噩噩的度日,而是希望你变得更加优秀,这样她才能夙愿得偿,你知道吗?”
顾塬似是被迟逾的一番话说的清醒了过来,手握成拳将额头顶了顶,“我知道的,我不会辜负老妈的!”
顾塬的父亲回来已经是下午了,帮忙的亲戚朋友也已经在春婶的张罗下吃了中午饭,然后各自回了家里。顾塬的老爸回来的是最迟的,等到家里人都快走完才回来,顾塬被亲戚叫着下来吃饭的时候听见了别人的言语,大概知道了老爸是想一个人在哪里陪陪老妈。
又有谁能想到出狱即离世,老爸跟老妈好好说话都没有说一次,老妈就这么撒手离开了人世间,没有人能比他的父亲更难过,就算是他也比不了。
顾父回来的时候迟逾正坐在旁边陪顾塬吃饭,顾塬吃的极慢,一桌子人都吃完了他还在吃,迟逾无奈,只能在一旁跟他递着纸巾与茶水,不晓得他心里头又在琢磨什么事情。好在,难过比之刚刚要淡了些,也只是淡了些。迟逾最怕就是他藏在心里头,默默一个人承受。
顾父一声不吭的坐在了顾塬的对面,桌子是圆桌,对面兀的多了一个人顾塬也不晓得,一边发呆一边机械的夹着碗里迟逾给他夹的菜。迟逾颔首,“叔叔好。”跟顾塬的父亲打了一声招呼,顾塬的父亲仔细看了迟逾一眼,点了点头。
顾塬也被他这一声“叔叔好”扯回了现实,愣怔的看着对面的父亲,也只略一点头,父子相对无言。
“你过来不耽误功课?”顾父舀了一勺汤在碗里,问的却是迟逾。
迟逾明显愣了一下,他还从没有正面与顾塬的父亲说过话,“不太耽误,我是美术生,功课不太紧张。”
“美术生?”顾父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理解。
“就是高考的时候主要考艺术,但是也考文化课。顾塬就是纯粹考文化课。”迟逾解释道
顾父点了点头,皱着的眉头依旧没下去,迟逾看着他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多说什么,默默将话噎进了肚子里。
“他是我以前的同桌,以前是我们这儿市第二,每次成绩跟我就差一点而已。”旁边的顾塬开了口,倒是让迟逾猝不及防,对面他的父亲很显然也是一愣,继而淡淡的扯了一抹笑,眉是眼见着平了下去。
然后三个人便各司其职,再也没有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错字好像有点多!!如果有发现 小可爱不用留情!直接指出(捂脸)
第105章
顾塬在家里呆不长,准确来说他同他父亲并不太适合长久的待在一个屋檐下。所以等到老妈的事情尘埃落定,第二天顾塬就跟迟逾一起回了学校,迟逾回的是画室。
好在学校的同学似乎早就已经习惯顾塬时不时的逃课行径,这次考完也只当他回去玩了几天。
不过在顾塬意料之外的,老赵没有把他家里出事这件事在班里宣扬一通,给顾塬省去了不少麻烦,这件事上顾塬对老赵现在存了点儿感激,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事外扬,虽说还是不喜欢占了上风。
叶小露把这些天的作业还有卷子都给顾塬整理的整整齐齐,规规整整的。一溜儿卷子叠加起来都有一本书高了,给搁在抽屉里头,作业就用便签纸每天给他抄着,放在顾塬的桌子上,就连太阳花,听叶小露说,陈非凡每天都按时过来浇水了。
顾塬心里有点五味杂陈,这群朋友总是在他难过的时候默默温暖着他。
顾塬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绳结,迟逾也是。
“你还好吧?”叶小露等顾塬落了座,递给他一瓶酸奶。
顾塬点了点头“调节调节就行了。”
叶小露想了想,斟酌着语气“等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看阿姨吧?”她尽量想说的轻快些“阿姨还没见过我们三个呢吧?”
“好”顾塬答应的利落爽快“不过我妈见过迟逾了。”
“嗯嗯”叶小露吮吸了一口酸奶,反射弧长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
怎么回事?迟逾什么时候见过顾塬妈妈了?她竟然不知道?
“以前跟我妈提起过他,老妈说听我说的她也感兴趣了,所以上次去见我妈的时候顺便把迟逾捎上了,两人还挺聊得来。”顾塬解释道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叶小露听懂了,她估摸着阿姨从顾塬哪里窥到了端倪,所以想见一见迟逾,女人的直觉很准的,尤其是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住的。叶小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看陈非凡给你把花照顾的挺不错吧?”她生硬的将话题扯到了花儿的身上,顾塬也很顺利的抬头看向了窗口的花儿,太阳的余晖好巧不巧的照射在了花儿偏在外面的那一片上,红与红相互映衬,顾塬的眼底终于沁出了几分暖意。
成绩七月二十三出来,他们在成绩出来前两天搬进了高三院子里,刚一踏入,甚至都能感受到里面的荒芜和冷清。顾塬仰着头,看着五楼高的教学楼,蓦然间怀念起了已经不在的杨惠和和离开了的迟逾。高一高二,至少在同一间教室,但是高三,却连看着熟悉的桌凳缅怀与思念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们还是高二呢,高二的他们抓住了夏天,在秋天到来之际搬进了大院,成为了准高三。
“有没有什么感想?搬进院子里?”手里提溜着一个小书箱的陈非凡用肩膀撞了撞顾塬,一脸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