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显然没有料到系主任忽然褪去了咨询式地怀柔,猝不及防直接精准地切下这第一刀。
“同理使她能轻而易举地与人产生共情,站在对方立场施以心理师的精准关怀。在这个过程中她会体验到被同理者的痛苦或快乐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你的同情力是站在自己的视角准确模拟出对方心理活动的全部过程,这种能力使你也拥有一个非常强大的能力——你能看透对方的弱点和欲望。就像你看出我留菲利普 赫维埃赫在市中心校区是因为有私心,就像你知道作为一个在依靠论文发表数量说话的高校体制下的系主任对你的要求都会半哄半劝。”
“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京余的原因?”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让每个人都喜欢你。”
林薇笑了起来,很少再有人能说出如此动听的话,她的怪兽被喂饱了。
“谢谢您的时间。”
她从椅背取过帆布包,里面沉甸甸装满了自图书馆借来的书。一边整理被躺皱了的衣衫,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
“关于尼古丁成瘾的定量研究论文我差不多已经写好了,在投给 Brain 审核之前,我觉得一些图表可视化还不够完美。”
“你的想法是?”
“我想邀请一位常驻市中心的统计学者加入团队帮助修正一下,最好是熟悉西方科学界期刊标准的学者。”
何旭收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菲利普 赫维埃赫”
她念出这个名字时,露出了一点点白牙。
何旭直直地看着她,关掉了落地台灯,对峙的师徒二人短暂地隐没于黑暗之中。直到林薇拉开门,走廊上的灯光刺目地透进来,落在她的脚边。
“你找到她的弱点了。”
林薇已经离开了。
何旭闭上眼睛无声地叹气,把桌上充满暗色调凌乱线条的 A4 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收于包内不再去看。
第86章 每个人的童年都需要一个健康的死亡观
大家可以在留言区留言小时候大人是如何帮自己建立死亡观,或是自己曾有过什么样的死亡观的故事~
伊贝拉决定今天不穿洛丽塔风了。
小衬衫小牛仔小苏格兰裙?要不还是蓝色配粉色吧,她喜欢把不同的颜色撞在一起穿上身,不好看也无所谓,要是好看那成就感就像是把原本乍一看并不合适的一对儿撮合成灵魂伴侣。
又是星期一了,真不知道徐延学长今天会穿什么呢?
“你的皮肤那么白,不要总是穿带有蒙蒙灰调的莫兰迪色卫衣嘛,应该试试淡粉色嘛。”
她边对着镜子劝说,给自己选了一件粉红色的小西装外套。
打扮完下楼就看到木质纹路的长餐桌上摆放着两份英式早餐,不论多忙,老爸的早餐时间总是会留给她的。
“起来啦?”
元气满满的老爸围着围裙为她拉开椅子,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仪式,二十年如一日。
伊贝拉嘿嘿一笑拿起刀叉,对放在一瓶紫色鸢尾插花边的相片说了声早安。伊妈妈的波浪卷发沐浴在阳光下,隔着玻璃对她温柔微笑。
她对妈妈的记忆是局部的,四岁左右的她平视可及的视野范围是大人们各种各样的裤缝和垂下的双手,妈妈的手温柔纤细,带着一只白银戒指摆动在柔软的半身裙边。妈妈经常会接她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带她去买后门餐饮小推车的鸡心鸡珍羊肉串,炸好的年糕串淋上薄薄一层甜面酱,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黏又甜又绵。
爸爸一直都批评她们吃的不健康,但这反而让母女俩每次去吃多了一种有了串通起来做坏事的窃喜。她们甚至发明出一套暗号系统,炸年糕叫做“云朵”,鸡心串叫做“鸡冠花”,把“吃”叫做“找”,贩卖小车叫做“熊的树洞”。
回家之后还故意在爸爸面前讲发明出来的暗语,“明天我们再去熊的树洞找鸡冠花吧”,“好呀,我还是想找一些云朵”,弄得爸爸一头雾水之后,她们就抱成一团大笑。
但是后来她妈妈又变成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和长方形的白色病床床垫边沿。
妈妈变成床垫边缘后家里经常空荡荡的,还好有老爸经常和她一起看动画片。那时候伊贝拉最喜欢《百变小樱》,从幼儿园开始蓄起的长发都剪成了小樱同款的短发。
有一天父女俩肩并肩看小樱封印雷电牌的时候,爸爸忽然随口问她
“你知道自己是木之本樱吗?”
坐在电视机前,五岁的伊贝拉拿着鸟形魔法杖有些茫然。
爸爸惊诧地眉毛都快飞出发际线了。
“你不知道?这么明显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见小伊贝拉还是茫然,老爸索性从地毯上爬起来。
“你记得小樱的妈妈木之本抚子吗?”
“嗯嗯。”
“你还记得木之本抚子和小樱的爸爸怎么认识的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可难不倒她,作为一个能够把每首主题曲都倒唱如流的魔卡少女狂热粉,伊贝拉的小脑袋里巨细靡遗地记录了每个剧情细节。
“她妈妈是她爸爸的学生。”
“嗯,很好。”
画面中的小樱骑着飞翔的魔法杖停在半空,老爸插着腰站在电视机前,屏幕自他身后露出一点点白色的翅膀。
“那你知道爸爸是干什么的吗?”
伊贝拉萌萌地眨着大眼。
“你是老师。”
老爸又满意了。
“我是老师,我和你妈妈认识也是在学校里。现在她也去了库洛 里多那边,你怎么不是百变小樱呢?”
小伊贝拉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我也能封印卡牌了吗?”
老爸及其认真地点头。
“你先不要急嘛,你看看人家小樱是上了小学才找到库洛牌的。说不定库洛里多觉得你现在还太小了,等你上了小学就会让你发现库洛牌啦。”
伊贝拉深信不疑,撑着小身体站起来挥舞魔法杖。
“嗯,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让牌都逃走!我一定没有她那么粗心!我要直接把牌都变成小樱牌,这样我就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再去封印他们一遍就可以使用啦!”
担任木之本藤隆角色的另一位百变小樱研究组员摸着自己的下巴参与讨论。
“啊,那可说不好,有可能你还需要锻炼自己的魔法,说不定重新封印一遍库洛牌库洛牌才能更认可你这个主人呢?”
伊贝拉想想觉得好像也有道理,每天晚上都在小床上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失手解封所有的库洛牌再把他们抓回来一次呢?她花了两天才从成为准魔法使者的兴奋里冷静下来,接着爸爸就休假带她去日本迪士尼玩。直到回来一个星期后,伊贝拉才发现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医院看妈妈了才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妈妈去库洛里 多那里了吗?”
“那当然啦!哎呀,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呀?”
爸爸最近长出不少胡茬,他说这是因为去迪士尼玩的又累又高兴就忘了刮胡子。
“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木之本藤隆得到了库洛里多的一半法力,所以他是可以看见妈妈的啦。”
他弯下腰来,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说
“你知道的,这是我们家族的秘密。”
伊贝拉以保存一个秘密的郑重缓缓点着头,不过她的小脑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还问过老爸为什么她没有一个哥哥?老爸流利地回答说她是国产的小樱,中国一胎政策不允许。大家国情不同,不需要凡事都学人家日本的小樱。
……
回到家之后爸爸还把百变小樱里的场景还原,在餐桌的一角长期放着一束鲜花与妈妈大波浪的照片。小伊贝拉和爸爸学着小樱的样子,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向妈妈问好。伊贝拉暂时还没有爸爸的法力能够直接看到妈妈,但她又不想让他知道,于是每天有模有样地对着相片里的妈妈倾诉幼儿园里发生的事。
她会偷偷从储蓄罐里拿零钱出来去买小餐车的串串,一串自己吃,一串代妈妈吃,回来就对着照片继续说她们发明出来的暗语“我今天在熊的树洞找到了新的好东西,我们叫它‘小蘑菇’吧。”她确信即使只有爸爸和库洛 里多能直接见到她,但她也是不会把她们之间的暗号泄露出去的,果然每次爸爸都一头雾水地问“你们在聊什么呢?”,他一定是看到了妈妈脸上偷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