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情的欢笑着,不理会眩晕感一次次地袭来,近来贫血的症状越来越频繁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就会病得连病床都下不来了。那一天他将无法再拔掉针头带她躲过护士的火眼睛睛,将无法再为她做上一桌美味的佳肴。
他牵着她的手指,一遍遍地另辟蹊径地表达他的爱,说了一个又一个爱情故事,又脑洞大开地编造出一个又一个故事,他总在说,将自己的爱揉进每个故事里,霸道地占满了安生的整个心房。
他说:“安生我要住进你的新房!”
安生没来得及问自己的新房在何处就听他突然捧起她的脸颊深情告白:“我要住进你的左右心房。”
“乐乐,你……”她飞扑进他带着清凉薄荷香的怀抱,嗅闻着独属于他的芬芳,她多么想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不是八百八十八天而是八十八年。
“安生,别说再见,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无论是在眼前还是在梦里。”
安生曾以为乐乐不会说情话,却在这一天被他用无数新奇的方式深情告白,他总在为她破例,总在用行动告诉她他究竟有多爱她。
那双带着世间最冰凉温度的白玉似的手指穿过安生的长发,芬芳的气息萦绕在安生的鼻间,他抵不过眩晕的侵袭,只能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俏皮地说着:“嘿安生,你好傻哦,我怎么会看上你呢?”
黑雾随着脑子中跳突的浪潮袭来,他抵着她重量越来越重,但他用有些低沉的嗓音说着:“安生,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手指紧紧地嵌入她背上的皮肉,恨不得在黑雾中将女孩揉进怀里,揉至心灵,他要将她铭记于心,将那个不离不弃的女孩烙印在灵魂深处。
安生不顾骨骼传来的疼痛,回抱淳乐,她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乐乐,你是不是头晕了,我们去旁边歇一会好吗?我不会与你离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格外的顺从,脸色惨淡的他被扶着也十分踉跄,狼狈不堪,他抓紧她的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绳索。
“安生,我怕怕,不要走。”
她揽着他愈发清瘦的背脊,将他的头放在腿上,用柔软的指尖一点点地揉过他的太阳穴,顺着他的轮廓抚过他的额。
时间于这美好的瞬间定格,属于他们的最美好的岁月逐步进入尾声,他的病开始全面恶化,不停地缺血使他的全身各个器官的功能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由地中海贫血症和脾切除术带来的后遗症终于开始祸害这个年轻人,他的头痛、腹痛越来越频繁,脂肪随着疾病的侵袭一点点流失。
脸色已经从最初的淡白变成了没有生机的苍白,他依旧尽情欢笑着,时而捂着肚子满不在乎地撒娇,时而又生气地晃晃脑袋。
“哇,好痛哦,揉揉嘛。”
长期输血使他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紫的针眼,所以他不管是天热还是天冷总是穿着长袖衬衫,这一年来输血带来的反应之一“发热”使他浑身提不起力气,时常走着走着就抱紧她嘴硬着说他只是想抱抱她。
血液是维持他生命的唯一源泉,他离不开来自于他人身体中的血液,可是铁质的沉积又破坏着他的心、肝等器官,有时候血压下降使他喘息困难,可他只是将头抵在她的肩头。
那冰凉的手指跟随他的气急败坏胡乱地揉着胸口的位置,雪白的牙齿咬紧了唇,他一声不吭,只是将病痛带来的□□留在唇齿之间,直到他的手指被她替换下来。
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触及了那狂跳不止的心脏,那不是运动过后生理性的心率加快,而是因为长期输血带来的病理性的加快,他很痛苦,却还是努力笑着闹着。
安生在他耳边轻声说:“乐乐,我会帮你实现愿望的,我知道你妹妹是谁了,她会喜欢你的,她会以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哥哥为傲。”
淳乐摇着头拒绝,眼底却又闪着期待:“不要了吧,我没准备好,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他难得这般不自信,难得担心自己不够好,被安生拥紧劝着:“乐乐,怎么会呢?你是最优秀的,你是最棒的,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那个男孩顾不上身体难受,兴高采烈地猛地起身,却又摇晃起来,他高声说着:“对!”
第十四章 兄妹相见泪汪汪
淳乐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去找自己的妹妹,但是安生不一样,她本就是女孩子,又活了两世一脸皮再薄找个小姑娘也是可以的,那一天她在校门口站着,一眼看到小姑娘走出来,走上前去跟女孩打招呼。
“你好,小妹妹,我带你见一个人,你应该知道你有一个哥哥吧,他想见见你,我是他女朋友,你可以叫我安生姐姐。”
小女孩点点头,知道自己父亲婚前结过婚但是从未见过自己的亲哥哥,父亲也没提起过有一个儿子,她也是从母亲的话里知晓的这些,对于安生的话她将信将疑,但是还是跟着她走。
路上安生努力介绍着乐乐,将他的好都说出来,努力让面前的女孩更好的了解乐乐,但最后又顿了一顿,几近哀求的说着:“可以,多陪陪他吗?他……他可能……唉……算了,这些他如果愿意说会说的,我带你去找他吧。”
淳乐穿着白色的衣衫靠在树上,清瘦的面庞在阳光下白得发亮,使安生精神一阵恍惚,许久未曾回神,后知后觉地推了一下女孩指着他轻声说着:“靠在树上的是你哥哥,他很想见你。”
女孩一点点走近,发觉面前的男孩似曾相似,很像儿时给自己买冰淇淋的那个哥哥,所以轻唤着:“你是那个小时候给我买冰淇淋的哥哥吗?”
淳乐有些眩晕,但还是猛地转过身来,面前的女孩是她的亲妹妹,可是真见了面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给她一个拥抱,想像全世界高调宣布这是他的妹妹,可最后只是眼泪汪汪地回了一个“嗯”。
女孩小跑几步扑进他的怀抱,撞得乐乐肋骨生疼,但他一句抱怨也不曾有,只是抚摸着少女的背脊低喃着:“好久不见。”
亲人之间因为血缘的纽带而亲近,少女同样将晶莹的泪蹭了瘦高男孩一身,她的声音依旧稚嫩,但是却让淳乐鼻子再度发酸:“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是我哥哥呢?”
他永远是快乐的使者,不会将悲伤无限放大,看到女孩泪眼婆娑,捧起她的脸颊,认真的用冰凉的指尖擦去她的泪,勾起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
“永远不会太晚,小傻瓜。”
“哥哥!我喜欢你!”女孩大声说着,擦着眼泪宣布着她的感触,巧的是,少女是和狮子座最合拍的白羊座,敢爱敢恨。
一个毛栗子定在少女的额头,他弯起眉眼撩了一下碎发,却因为弓腰太久有些眩晕,脚下一个踉跄但被安生扶住,她贴着少女的耳朵说着:“你哥哥他贫血,找个地方坐着说。”
他耳力非常好,听到安生说自己贫血不高兴的瞥着嘴儿,拧着眉低唤着:“安生!!!讨厌,我不要面子哒。”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安生保持着沉默,而一旁的少女兴高采烈的一直在说着校园趣事,一点也没有生分,安生垂着眸子看着他们的脚尖,不敢想象这份祥和还能持续多久。
乐乐近来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上一世两人从未曾真正在一起过,所以她也不知道疾病究竟是怎样一步步夺走他的生命的,她只知道那一年他考上了研究生,但是却休了学,一休就是永远,他再也没能走出医院。
他缓和过来后甩掉两人的搀扶,自己走着,宽大的衣衫被风吹至一面贴于皮肤上,隐约可见他的嶙峋瘦骨,少女没有恶意的感叹却刺破了安生强留的笑意。
“哥哥,你好瘦,你生病了吗?”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淡色的睫羽下有一闪而过的遗憾,但是很快重新回过头看她们:“哈哈,暂时死不了,又不是癌症,你们干嘛这副表情唉,走啊,我们打车去吃自助,我买单。”
安生走上前牵住了他的手,那手指冰凉刺骨,白皙得过分,没有任何血色,少女则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跳着说好啊好啊,两个女孩默契地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少女在安生手心画了一个问号,安生则写给她两个字“回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