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偏头看她,路灯浮绰,透过车窗打在他脸上,在他眼底走马观花地闪过。
唐末在他眼底的微光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那团光包裹着她,有些炙热,像是随时都能将她燃烧成一团火焰。
手指又无意识地薅上衣服上的毛线,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宋辞盖住她薅毛线的手,手指一滑,精准地扣住她的五指:“两年时间才过了半年,你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反悔。”
“?”唐末诧异地望向他。
“如果你不反悔,我就再也不会放过你了。”
心笙颤动,宋辞眼底的那团火将她浑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但唐末的理智却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来得清醒。
她低头,与他十指相扣。
轻飘飘的音节在车厢里回荡。
“好。”
☆、吃醋
一进门,唐末就被宋辞抵到门后。宋辞自从尝到甜头后,时不时就会缠着她讨吻,但纵使两人吻得再热切,唐末也总会在最后关键的时候刹车。
可今天,她却表现得比宋辞还要迫切,有种不管不顾的意味。
这次,宋辞却没让她胡来,抵着她的额头平复着身体的躁动,哑声说:“等等。”
“等什么?”唐末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有意勾引。
“唐末,你别这样。”宋辞艰难地移开视线。
“前两天不还急吼吼地要我,现在我送上门,你反而不要了?给你两秒钟的时间考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唐末词调软侬,撩得宋辞心底发痒,差点就没缴械投降,但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别闹,我难受死了。”
“真不要?”
宋辞胡乱“嗯”了声,他很明白,唐末晚上这样不过是意乱情迷,并非心甘情愿。
就好像当初去K市看望他一样,只是一时被冲动占据了理智。
他不要唐末的冲动,他想要的是她的心,她的全部。
“啧啧,小崽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唐末笑嘻嘻地放开他,将他搀到沙发边坐下,目光往他身上瞟了眼,“不难受?真不需要我帮忙?”
宋辞面无表情地说:“求你别招惹我了。”
哪能不难受?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面前,还得忍着,天知道他此刻多想不管不顾直接化身为狼。
“哈哈。”唐末调戏够宋辞,乐呵呵地从冰箱里拿出两盒酸奶,递了盒给他,“来,解解腻,顺便下火。”
宋辞恨恨地接过酸奶。
唐末撕开酸奶盖,舔了口上面的奶皮,靠在沙发上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宋辞偏头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样,只是正常发问后,这才回答:“元宵后,那时脚上的石膏也差不多能拆了。”
“正好,元宵后我也得开工赚钱了,估计没空理你。”
“……”
“我就没有赚钱重要?”宋辞咬牙切齿。
“不赚钱我哪来的钱养你这个小白脸,你知道我每天给你买菜要花多少钱吗?”
“……”
“我说你现在算我的人了吧?那你给我干活也是天经地义,你要不要考虑下把去年我给你开的那一个多月的工资还给我?”
宋辞无语了:“那是我凭自己的努力挣来的工资,为什么要还你?”
“那你还在我这白吃白住了一个月呢!”唐末嘟囔。
宋辞无可奈何地掏出手机要给她转帐。
唐末瞥见,笑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宋辞却是很果断地转了账:“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房租你收好了,以后这个家也有我的一半,你可不能动不动就赶我走。”
“嗯?”唐末低头查看自己手机里的转帐提醒,就见宋辞转来一笔钱,数字不多不少,正好是她这间屋子半年的租金。
“行,不赶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把钥匙带好。”没跟他客气,唐末果断点了收款,“对了,上次我整理东西翻到你帮我签的租房合同,你跟你表哥一样,字写得还挺好看。”
话落,宋辞的神色略微僵持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他低头喝酸奶:“我从小跟着他一起练字。”
他这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唐末的眼睛。
“那你知不知道,你表哥写我的名字时,有些与众不同?”
良久,宋辞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和范元的书法都师承他的教授姑父,范元认识他的笔迹,宋辞也认识他的。宋辞观察过,范元只有在写唐末名字时,“末”字的最后一奈才会拉得很长。
只是唐末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宋辞猛一扭头看向她,却见后者神色无差地喝着酸奶,似乎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
侥幸心理只是一闪而过,他知道不是。
若唐末只是随口想夸一句他字写得好看,根本就没有必要提起他的表哥。
除非……
南方冬天,屋里没有暖气,冷冰冰的,宋辞的手心却捏出了汗。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唐末,眉梢都染了几分小心翼翼:“唐末,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唐末笑着反问,平静无波的眼底证实了宋辞的猜测。
小心思被戳穿一样,此刻的宋辞心里有忐忑也有不安:“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当时奶奶说,你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怕你做傻事……”
“所以你就模仿你表哥的口吻和字迹给我写了那么一封信?”
宋辞心一“咯噔”,她果然知道了。
一时之间,他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唐末已经收回视线,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这感觉好像在凌迟,比当初唐末知道他的身份时更甚。
所有的理直气壮,在谎言面前都不堪一击。
宋辞紧张地盯着唐末,他生怕这几日的甜蜜很快就会成为过往云烟,他更怕唐末会给他直接宣判死刑。
唐末却只是神色平静地捏扁喝完的酸奶盒,扔进垃圾桶:“洗洗早点睡吧。”
宋辞愈发不安。
“需要我搀着你去?”唐末见他没有动静,拧眉看向他。
“你……不生气?”宋辞到底还是没忍住。
“说不上生气,就是感觉信仰突然被人掐灭了,浑浑噩噩过一阵子,可日子不还得照样过。”唐末扯唇笑笑,“我也没想过,你这小崽子说的话竟然都是真的。”
“信仰?”宋辞仿看着她的目光倏然有些复杂,“所以你才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
唐末没答话。
宋辞很聪明,她相信不说他也能明白。
“我当初给你写那封信,只是想给你找个方向,让你暂时从悲痛中走出来。”
可是唐末却按着他给的方向,走了五年,甚至把它当成了信仰。
宋辞心中很不是滋味。因为当年的唐末并不知道情书是他写的,而只是单纯当成过世男友的遗愿践行着。
情深,还是痴傻?
他忽然就明白了唐末心中的踌躇,她是喜欢他不错,只是这份喜欢是否更多出于感激和愧疚?
又或许是对逝去之人寄托的那份爱屋及乌?
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宋辞心中顿生无力感,看着唐末,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良久,他收回视线:“我去洗漱了。”
唐末望着他的驻着拐杖落寞走向洗浴室的背影,胸口莫名有点堵。
她扯了扯唇角,这崽子,真能勾人心绪。
·
正月十六,唐氏饭馆准时开业,宋辞瘸着条腿,说要来店里帮忙,唐末拗不过他,就把他带来店里,放到一边,任他自生自灭。
于是,一上午还没过,他就俨然成了她的准男朋友,唐末看着店里几人乐呵呵地朝她挤眉弄眼,让她赶紧从了宋辞时,就寻思着晚上回去得好好收拾这小崽子一顿。
“中午吃什么?”唐末正摁计算器,宋辞冷不伶仃凑过来。
“吃西北风。”她没好气答了句,继续摁计算器,“你明天好好在家里待着,别过来了。”
看着心烦。
宋辞垂眸:“我明天得回A市了。”
唐末手势一顿:“哦。”
“唐末,我们晚上去约会吧?”
“就你这样?”唐末瞥了眼他的瘸腿,“算了,我可不想当人力轮椅,而且你没看店里才开业第一天,忙着呢!”
宋辞撇撇嘴:“你和高哥约会看话剧就从来不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