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邯郸的街头，因一场误会，不打不相识。
荆轲是一个很幽默风趣的人，和他比起来，盖聂就像一个闷葫芦。
盖聂给自己倒酒，看着跃跃欲试的荆轲：“你想赢我？”
“哈，你这是什么话？不是我想赢你，而是我一定会赢你！”荆轲取过自己的剑，炫耀般地给他看：“看到我把剑没有？它叫残虹，是取天上坠落的星辰碎片铸造而成的，削铁如泥。你这把剑……”
他在盖聂的佩剑上瞧了两眼，继续道：“若是我剑术的造诣再高些，一定可以将你的剑斩断。”
“你真的出自墨家？”盖聂不由得皱起眉头：“墨家以兼爱、非攻为理念，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好争斗猛的弟子？”
这话他早就听习惯了。
荆轲不以为意：“那你真的是鬼谷纵横的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儒家弟子呢，身上不知道束缚了多少条条框框……”
盖聂不再理他，兀自喝酒。
“好吧，你又不理我。”
荆轲觉得他这人实在太过无趣，有些话说着说着，就断了。不过他的剑术确实很强……
“你这把剑虽然霸道强劲，但太过凶戾，”盖聂善意地提醒他：“在伤人之时，很可能也对你自己有害。”
剑都是有灵性的。他这柄残虹的杀气很明显，想来，已经杀过不少人。
“你很厉害嘛，一眼就看出来了！”荆轲不见外地揽过盖聂的肩膀，悄声道：“我曾在燕国边境以一人之力杀过五百齐军……你要替我保密啊，我可不想被世人知道，然后没完没了地接受挑战！”
真是个矛盾的人，一边隐瞒自己的能力，一边向别人炫耀。盖聂有些不自在，被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所信赖，可不是什么值得欣慰的事。
王夫人亲自与国尉尉缭的夫人相谈，最终将大公主的婚事定下。
元曼尚且年幼，过了礼，定下亲事，再过个一两年长大些了，就可以嫁去尉府。
华阳宫，今日并无什么大事要商议，不过是三位夫人到华阳太后这报一下细节，也好让老人家跟着热闹热闹。
“真的？”华阳太后显然很高兴：“元曼之前不是还说不想说亲，怎么就松口了？”
到了年底，咸阳下了好几场雪。宫中贵人们各自点了炭火盆取暖，华阳太后宫里也不例外。
青鸾畏火，又不能说出实情。好在肚子里还揣了个小的，可以借口孕中怕热，坐的离火盆远一点，听她们闲聊。
女儿的婚事定下，王夫人一直绷着的脸也放松了不少：“元曼先前确是不愿的，谁知那日无意去了前朝，碰上尉宣公子下朝出来，还真看上了……”
元曼看上的其实是尉宣的那张脸。但这话说出来有些丢人，王夫人便没说。
芈夫人闻言点点头，跟着夸赞道：“尉宣公子有才情，扶苏也几次同我说过。加上尉缭大人受王上重用，人又是大公主亲自挑的，定会成就一番好姻缘。”
“朕听说，元曼去前朝是为了替扶苏送猫？”华阳太后不由得大笑：“扶苏这猫送的好，送元曼一只，元曼和尉宣定下亲事；送我们小青鸾一只，小青鸾也怀上了……”
莫名被提到，青鸾懵懂地啊了一声，然后跟着笑了起来。
还真是。虽然她从扶苏公子那把杏子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但是那会儿还不知道啊。
大公主的姻缘也是，全靠乱跑的栗子牵线。
“不止呢，”王夫人想到弟弟家的喜事，补充道：“臣妾的弟弟先前在韩夫人引荐下收了个义子，将那义子和扶苏公子的猫领回家后，臣妾弟媳没多久也怀上了。臣妾侄儿从前一个人孤单得紧，现在不仅有了玩伴和宠物，竟还要多个弟弟妹妹……”
扶苏公子这福气，干脆改当喜事童子好了！
青鸾都忍不住惊叹：“这么多喜事，也太巧了。扶苏公子的大花当初多生几只好了，净带喜事来。”
芈夫人连连摆手：“别别，可别生了，我都怕了。大花下崽，扶苏又是请太医令来，又是让人现去湖里抓鱼给大花补营养。那紧张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的是他的孩子……”
扑哧——青鸾没忍住，笑出了声。正尴尬的时候，却发现华阳太后和王夫人也在笑。
“也好，少生些，”华阳太后笑够了，赶紧打圆场，替正在书房读书的扶苏开脱：“扶苏心地善良，大花生一次他就紧张成这样，少生几窝也免得扶苏揪心。”
这猫下崽他都紧张，以后自己媳妇生孩子，他得紧张成什么样哟。
“韩夫人肚子圆些，”芈夫人绕开这个话题，看着青鸾的肚子笑道：“我瞧着，这一胎像个公主。”
王夫人看过去，同样点头赞成：“我瞧着也像是公主。”
若是怀的男孩，肚子应该大一些、尖一些。
青鸾心花怒放，在圆滚滚的肚子上揉了揉：“我也觉得是女孩呢。”
女孩多好，能穿漂亮的裙子，扎各种好看的发髻，而且，她父王又不会把她送出去和亲。降生在秦国的公主啊，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好了。
除夕宫宴猜男女，麟儿严词拒成亲
又是一年除夕，也是青鸾在秦国过的第一个年。
异国他乡，好在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也不算太孤单。
秦王设了宫宴，儿女、嫔妃、朝臣齐聚，朝臣更是可以带着家眷来。
韩非坐在朝臣一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跑去对面嫔妃那席，和妹妹同坐。
唉，太欺负人了！
他摇摇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自己喝闷酒。
青鸾倒是一脸兴奋地缠着紫女：“嫂嫂，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肚子？猜猜她是男孩还是女孩……”
紫女只笑笑，余光瞥向面带不虞的秦王，不敢抬手去摸：“我可不摸，大王瞪我呢。”
咦？青鸾看过去，果然，嬴政正拧着眉头看向她们的方向。
他好像在说：让你们坐一起已是寡人开恩，你还想让她摸我们的孩儿？
但青鸾才不怕他呢。
她拉过紫女的手，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不管他。嫂嫂，你摸。”
紫女只觉得她的肚子是硬的，里面那个不知性别的胎儿还踹了她一脚。
她收回手，笑道：“脾气这么大，我觉得像位公子。”
“啊？”青鸾有些担心：“不会吧？我一直觉得是女儿啊……名字都想好了，是不是，阿媛？”
阿媛好像听到了母亲喊她的名字，咚——又踢了一脚。
“太医可说了什么时候生？”紫女问。
“现在快六个月了，差不多春夏交际之时生。”
紫女闻言放下心来：“那倒真不错，气候好些，你和孩子都能少受些罪。回去我就开始给孩子缝些衣裳，等你生产之前送进宫来……”
丝竹管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鸾看着嫂嫂温柔的笑脸有些失神。
这些本该是由娘家母亲做的。
可她没有母亲，哥哥又至今杳无音讯……
新郑，将军府。
韩王同样在宫中设宴，只是这边的宴会散的早些，此时姬无夜已经一身酒气地回了兵斋。
姬一麟幻化回原本的样子，坐在一棵大树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子。”姬无夜晃晃悠悠地凑过来，难得对着姬一麟“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些耐心。
“怎么？又有什么吩咐？”
“你在阳翟做得很好，”姬无夜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外能拒敌对峙魏国，内能怀柔安定百姓，现在满朝文武提起你，谁不夸上两句？”
姬一麟嗤笑一声：“他们夸的是姬一虎，不是我。”
换做往常，姬无夜早就要痛骂他了。但今日，竟是半分脾气都没有。
他想到韩王今日席间流露出的意思，提及正事：“你年纪不小了，虎儿，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延续我姬家血脉……”
“你什么意思？”姬一麟察觉到不对，猛地站起身来，化作姬一虎的样子和亲爹对视。
“王上有意将红莲公主嫁出去，你年少有为……”
“不可能！”他打断姬无夜的话，转身欲走：“我不会娶她的。而且，我不会娶别人，哪怕孤独终老。”
姬无夜被他这番话气得不行，酒水催动下，抬手扇了这个顶着虎儿面貌的不孝子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