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早就该嫁人了,”白亦非替她将碎发别在耳后:“白钊将军几次向我提起,你都不愿意离开。”
“是,”白音垂下眼:“我愿意一辈子跟随侯爷。”
“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白亦非收回手,吩咐道:“想办法去寻些貌美的少女,越多越好。”
与强大实力相伴的,是对血液的巨大要求。没有这些血液做支撑,他怎么打败天泽、扫清寻找宝藏路上的所有阻碍?
这是决战的前夕。
嫪毐凭借太后手令入宫,此时翻/云/覆/雨一番后,二人正luo着身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你真的决定了?”赵姬脸上还带着激烈qing事留下的潮红,她忧心忡忡地伏在嫪毐胸口:“这样做很危险。”
“我决定了,”嫪毐粗粝的手掌划过她细腻的后背:“嬴政已经动了杀我的心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先一步动手,杀了他!到时候你是先王母后,立我们的孩子为王又有何不可?”
赵姬有些犹豫:“可我还是更属意扶苏……”
“扶苏是你的孙儿,又不是我的!”嫪毐猛地坐起身来,原本俊美的面庞此时表情十分狰狞:“和嬴政一样,等他长大后,也会想尽办法杀我!你要我整日提心吊胆地活着吗?”
“扶苏和政儿不一样,政儿从小就不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
“够了!”嫪毐把赵姬再次抱进怀里:“你要知道,只有我们的孩儿不会想着杀掉自己的亲生父母。你想让我活下去,就听我的。”
赵姬回抱住他,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听你的。明天是公子骁的满月宴,我会派人趁政儿不在偷走秦王玉玺,助你成事。”
同时,嬴政已经安排好各方。明日,就是一决胜负的日子。
若是成了,秦王收回权柄,开创新的盛世。若是败了……
屋内点满烛火,青鸾已经将藏在箱底的却邪剑取出,正用最好的绢帛擦拭着剑身:“你有几成胜算?”
嬴政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根据消息,嫪毐今日入宫,已经宿在母后的章台宫。
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一切,却发现其实他根本无法忍受母后对父王的背叛。
“六成。”
六成?有些少了。
青鸾放下剑,想到太后生的那两名稚子,问他:“若是事成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你那两个弟弟?”
“寡人只有一个弟弟,叫做成蟜。前些年兴兵作乱于屯留,已经伏诛。”
听他这意思,那两个孩子怕是凶多吉少。
可稚子无辜,她还是忍不住劝道:“其实,我也有个哥哥。我和哥哥不是一个父亲生的,可是他很疼我。你或许也可以……”
“不可以。”嬴政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你的哥哥疼你,是因为他没有寡人的权势地位,你也只是个构不成威胁的女孩。那两个孽种不一样,他们的存在,是对寡人莫大的威胁。”
青鸾嗤笑一声:“怎么,如果你母亲生的是女孩,你就会放过你的妹妹?”
嬴政默然。
不会。
孽种的存在,是对他父亲的侮辱。
“我就知道,”青鸾偷偷翻了个白眼,将剑收入剑鞘,藏到床榻的褥子下面。
“我哥哥和你不一样,”她笑:“哪怕我哥哥和你一样也是君王,他也不会容不下自己的血脉亲人。你,只是一个冷心又冷情的王,注定是一个孤家寡人。”
嬴政被她的话刺得心里有些难受。
她说得对,可谁生来就是冷心冷情的?若不是受尽磨难,尝遍人间百态,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寡人,不会杀掉母后。”他似乎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她说的那样:“母后给了寡人生命,寡人也不会要她的性命。”
他会剪除母后的党羽,收回外落的权柄,找个行宫将母后圈禁起来。保留她的一应待遇供应,但他不会再见她。
“你还挺自豪的……”青鸾抖开被子,钻进被窝里。
这地上可真凉啊,便是夏日也得裹着被子,睡得她腰酸背痛。
“我睡了啊,你记得熄烛火。”
嬴政诧异,她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现在就睡了?”
“是啊,明天过后是死是活都说不好,万一今天这就是最后一觉,不得睡得好一些?你也快点睡啊……”
要是明日能活下来,她就可以回韩国去,见到哥哥他们,还有,麟儿。
要是就这么死了……只希望今日能梦到他们,算是告个别。
嬴政微微摇头,起身灭掉殿中的烛火:“你对寡人的安排似乎很没有信心?”
“你自己不也没有信心?六成的胜算而已。”
“哪怕只有一成胜算,寡人也会想尽办法让它实现。”
屋子昏暗下来,青鸾听他这胜券在握的言论不禁失笑:“行了,大不了明日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就是拼了命也替你达成那六成胜算,好吧?”
窃玺发兵蕲年宫,借机毒杀吕不韦
秦王设宴,邀仲父入宫,同贺公子骁满月之喜。
吕不韦不得不从。
公子骁的生母是齐王之女,受封田美人,在此之前已经为嬴政生下了两位公主。
这是她的第一个儿子,王上似乎也很喜欢骁儿,甚至在蕲年宫摆了盛大的满月宴。
“公子小小年纪便身强体壮,实不多见,”吕不韦捻着胡须笑道:“长大后定如王上的期盼一般,骁勇善战。”
青鸾跟着瞧了两眼,就是个小孩子,哪里有什么稀奇的,真能奉承。她很快挪开眼,警惕地观察吕不韦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对嬴政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来。
但田美人对这话很受用,儿子受到夸赞,哪个做母亲的不高兴?
太后赵姬倒是明显的心神不宁。
昨夜嫪毐央着她派人偷走秦王玉玺,打算在今日公子骁的满月宴上逼宫发难。嫪毐说文信侯会提供协助,计划定是万无一失。
但她今早晨起后眼皮就一直在跳,多明显的凶兆。只是不知这凶的是儿子,还是嫪毐。
嬴政再次得子十分欣喜,今日饮酒甚多,妃嫔敬酒他是来者不拒,通通饮下,没过多久便有些喝醉了。
“仲父,”他提着酒壶走到吕不韦身前,给各自酒杯中倒满酒:“寡人如今子嗣众多,仲父却为国操劳,始终没有传承家业的子孙诞生。骁儿与仲父有缘,寡人有意让他改为仲父的姓,待他长大些后好承袭文信侯的爵位,如何?”
田美人的笑僵在脸上,“大王喝醉了,骁儿他……”
文信侯虽位居相国,可毕竟商贾出身。她堂堂齐国公主的儿子,怎么可以去接一个商人的家业?
“深宫妇人懂什么?”嬴政呵斥:“仲父于寡人有大恩,莫说骁儿,就是仲父欣赏扶苏,寡人也要把扶苏送入文信侯名下!”
田美人面上挂不住,原本的春风得意之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王上,臣惶恐,”吕不韦举起酒杯,眼中却没有半分惶恐之色。更多的是得意,王上的公子过继给自己为嗣,那是何等的荣光?
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臣谢王上厚爱……”
青鸾眼看着吕不韦仰头吞咽酒水的样子,暗中松了口气。
这酒中加了七杀之毒的最后一味毒药,嬴政饮下无碍,吕不韦却已经大半个身子都进了鬼门关。
“王上……”有宫人快步跑进来,叩倒在地:“长信侯领兵从北门闯了进来,说是,来参加公子骁的满月宴。”
什么参加满月宴,分明是来逼宫的!
长信侯手中还把持着王上的玉玺,不臣之心显而易见。
“什么?”
“领兵闯宫,长信侯这是要反了!”
殿中闹成一团,赵姬却是定下了心。
“王上身染恶疾,长信侯入宫探望有何不可?”她抚平袖口上的轻微褶皱,目光落在脸色铁青的儿子身上,笑道:“政儿,你自幼身体不好,为了国事操劳呕心沥血,不幸身染恶疾。依母后看,这王位,还是由你弟弟替你来坐。”
太后与长信侯私生二子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能这般恬不知耻地在众人面前讲出,满宫嫔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母后,”嬴政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清明,没有半分酒气。
这一刻终究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