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趁着能生多生几个,多几个选择。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见过太子了?”韩然背着手,询问道:“和上次相比,如何?”
太子安才是最不省心的那个。
白琤曦虽然行事恣意些,到底是统兵之将,手握雪衣堡十万大军。太子,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心软,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
更令人头疼的是,其他几个公子还远不及太子。
“太子很好,”白琤曦懂他的担忧,劝道:“只要血衣侯还在,定会助太子安定江山。”
匡晨在雪衣堡过得很憋屈。
这个鬼地方除了能庇佑他,一无是处。正如白琤曦所说,她男/宠多的是,那些人在此谋生多年,早就学会了“争宠”的手段。
他一共也没见到白琤曦几面。
而且,白琤曦是一个很暴虐的女人。
为数不多的几个夜晚,他总是吃尽苦头。
直到匡晨忍无可忍,主动提出离开。
“我要回去。”
“回哪儿去?”白琤曦享受着两名男/宠的贴心侍候,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带你回来的。”
匡晨脸色青紫,想到了当初委曲求全的难堪场景。
一男/宠很有眼色地给白琤曦斟酒,同时朝着匡晨投去挑衅的眼神。等面对白琤曦时,又换成了恭敬和乖巧。
“将军,是我们侍候得不周吗?”他问
白琤曦只按着男/宠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轻笑。
被人无视的感受是在戳心,匡晨咬着牙:“你把他们赶出去,我有话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不能宣扬的身份,还是为了他们之间扎眼的互动。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
白琤曦知道他不服,直接把酒泼了过去:“说什么?你的宝藏,还是你的族长身份?”
她又不是蠢的,稍一调查就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还没追究他隐瞒身份的错,他倒好,先发起脾气来了。
酒水淋了一脸,匡晨的心也凉了半截。
“我……”
“要滚赶紧滚,我这不养闲人,”她打断匡晨的话,不耐地摆摆手:“死在外面也没人给你收/尸。”
到底是太年轻。
不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没有安分日子过。
眼看着白琤曦和男宠们复抱在一起,匡晨也懒得再管,拂袖离开。
反正他自由了。
事实证明,匡晨还是太年轻。
在百越王那被打了个半死,若不是白琤曦亲自走了一趟把他要回来,这会儿多半骨头渣子都不剩。
宝藏没有夺回,自己的身体也更差了。
“老实了?”白琤曦给他再次被毒气侵蚀的皮肤上药,训斥道:“不知天高地厚。”
“你不是来给我收/尸了?”匡晨不以为意,紧盯着她:“你帮我把宝藏夺回来,我,我分你一半!”
他见识到了。
白琤曦能够独自闯入百越王的营寨全身而退,不仅因为她的身份,也因为她有能力。
自己是做不到了,但他想,如果……
“夺不回来,韩国和百越才刚议和多久?”白琤曦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不过你可以生个孩子,说不定等他长大了,可以帮你达成愿望。”
生个孩子?和谁生?
“刚好我年纪大了,也想要个孩子承袭爵位,”她撑着脸,诱惑道:“我们,一起生个孩子?”
第二年,白亦非出生。
血衣侯爵位后继有人,韩王也不再管了。不过为了坐实匡晨的“男宠”身份,白琤曦还留着那些男人。
从白亦非降生的那一刻起,人人称他为小侯爷。
可白琤曦还想生个女儿。
“我有一个表妹,也生了女儿,比亦非小几个月,”她支着下巴,看白钊带着孩子在雪地里疯跑:“还是女孩贴心一点……”
匡晨走几步便发了虚汗,摇摇晃晃地坐到白琤曦身边。
“看看吧。”
儿子还好,若是个女儿像她娘一样,弄来那么多男宠,他怕是会疯。
白亦非五岁那年,父亲病入膏肓。
他被母亲牵着,陪父亲走完最后一程。
匡晨旧伤在身,又连年忧思在心,至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仰面躺在床榻上,紧抓着白亦非的手,眼中含着泪。
“亦非,”白琤曦揽着儿子的肩膀,轻声问道:“父亲的愿望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白亦非点点头。
他记得的,从他有记忆开始,父亲讲得最多的就是被百越王夺走的宝藏。
“夺回宝藏,”他还有点肉的小脸上露出恨意:“灭掉百越王一脉。”
小小年纪杀气就这么重。
匡晨有些内疚:或许他不该从小给亦非灌输这些,早早地埋下仇恨的种子。
“没事,有我在呢,”白琤曦替他理好头发。
白亦非知道父亲要死了,双手反握过去,不说话。
匡晨的每个眼神,白琤曦都懂。他说不出话来,她就自己说。
“亦非不会受欺负,等你走了我就把那些男人都处理掉……”
本就是为了掩饰他身份的。
匡晨微点了下头,露出愧疚的神色。
“有亦非就够了,我也不是特别想再生个女儿,”白琤曦抚上他清瘦的脸,安慰道:“别自责了。”
匡晨嘴上说着不想生女儿,其实心里是很想再同她生个女儿、满足她的愿望的。
谁家生了女儿,他都会投去羡慕的目光。
匡晨不知道为什么白琤曦有那么多男宠,却只同他一个人生孩子。他仅知道因为自己,白琤曦这个年纪了只有亦非一棵独苗。
“父亲是不是累了?”白亦非半个身子都趴在床榻上,乖乖道:“父亲睡吧,我陪着父亲。”
匡晨确实支撑不住了。
白琤曦看着他闭上眼,笑得很恬静。
他那样悲惨的经历,至今却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青年样子。
嘴硬、死心眼、骨子里又很温柔……
屋外逐渐飘了雪,白亦非牵着父亲冰冷的手进入梦乡。
白琤曦替他们掩好被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一个人扶着廊柱缓慢前行,有晶莹的泪珠砸到地上。
她的孩子,没有父亲了。
她也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番外:邯郸辞
邯郸是个很冷的地方。
世人对这座地处北方的赵国都城总是充满向往和畏惧,这里有机遇,也有危险……
可是嬴政从不觉得邯郸冷。
尽管父亲整日长吁短叹地担忧着自己的项上人头,母亲为了家里的开支琐事忙得无暇管他,但是嬴政已经很满足了。
大人不陪他,他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妹妹。
家里贫穷,父亲买不起好家具,就自己动手做:给他做躺椅、给妹妹做小床……做工粗糙了些,总比没有强。
母亲忙着做饭,忙着帮人做缝补的活计、赚点钱补贴家用,照顾妹妹的差事就落到了他这个小孩身上。
妹妹很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他也乐得自在。
直到这一日,父亲的朋友、大商人吕不韦再次拎着新买来的肉造访。
他和父亲在屋子里谈了许久,偶有压低的争吵声传出来。天快黑了的时候,吕不韦才离开。
母亲和往常一样,请他留下来吃顿简单的饭。
可这次吕不韦婉拒了,他说还有事要忙。
父亲的神色是那样的淡然,之后嬴政每每回想起来,都找不到他的任何反常。
嬴政被母亲领着,陷入了逃亡。
父亲逃了,他逃回了秦国,撇下了他的妻子和儿女。
赵国在前线同秦国作战,打了败仗,赵王想要杀掉身为秦国质子的父亲泄愤。吕不韦得知了消息,提前来劝父亲离开。
好在吕不韦还有点良心,留了封手书在妹妹的小床里,叫他们去巨鹿投奔一个朋友。
母亲太累了。
她要带着两个孩子,还要背着装了全部家当的包袱,嘴上又不停地咒骂着自私的父亲。
路上,妹妹没了。
这是年幼的嬴政第一次体会到赵国的寒冷。
一场风寒,就要了他妹妹的命。
更可悲的是,母亲咬着牙掏出所剩不多的钱,才到医馆煎了服药。可母亲捧着汤药碗跑回来时,妹妹的身体已经僵硬。
嬴政那时并不知道妹妹已经断了气,还解开自己的外衣,把她抱进怀里,用小小的身体暖她更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