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种,就是有心机。
亲娘更是不管,只劝他:你哄哄他嘛,哥哥……
看着卫庄有些笨拙地哄孩子,青鸾才开心了一点点。但她还是在担心,担心阿媛。
一来,阿媛并不知道她和朔儿是假死。短短几个月内,接连失了母亲和父亲,阿媛定是悲痛欲绝;
二来,她担心阿媛的处境。如果胡亥的皇位真的有猫腻,勒令扶苏自裁的遗诏是伪造的,那胡亥是否还会戕害手足?
“紫女那边在密切监视着咸阳的动向,”卫庄将止住哭的嬴朔塞回她手里,不耐地转身离开:“你安心养着他就是了。”
养个孩子果然麻烦,尤其还是个人精似的小孩。
青鸾看着哥哥逃一般的背影,心中倒是安定了不少。
哥哥知道她的担忧,有些话她不说,哥哥也懂。
事已至此,她只盼着胡亥没有她想的那样丧心病狂,安庚,也能护住阿媛……
嬴骁杜县遇嬴欢,胡亥动手屠兄姐
杜县的夜晚很安静,嬴骁一身缟素从马车中下来。
“到驿馆了,公子,”小厮搀着他,低声道:“咱们路上耽搁了些,明日得加快脚程,否则新皇怪罪下来……”
“我是为吊唁父皇而来,路遇洪水冲垮了桥才不得已耽搁,新皇会开恩理解的。”
嬴骁显然有些疲惫,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驿馆,就连小厮仅剩普通客房也没有多加挑剔。
入城晚了,驿馆有房间已是不错。
心中却在思考着,自父皇崩逝,天下隐有不太平之势。
渭水发了洪水,桥梁被冲断不少;南边又有地动,百姓流离失所;自大哥自尽后,蒙恬也服毒自杀,蒙家的在朝堂上的势力被新皇岳家的王氏一族蚕食了个干净……
“公子,”小厮停下脚步,看着守在廊道尽头的那名侍者,低声道:“那边是颍川公主的奴仆。”
逢年过节回咸阳时,主人们之间忙着联络感情,他们这些下人也会走动。
所以他很确定,那便是颍川公主家的奴仆。
嬴骁则愣了一下:“是八妹妹?”
颍川到咸阳并不远,路上应当也没天灾,怎么最受父皇疼爱的八妹妹和他一样,耽误了行程,刚至杜县?
心中疑惑,刚好有些话不吐不快,嬴骁索性叫人去拜会,请公主到驿馆后院的凉亭一叙。
很快,嬴骁便见到了更憔悴的嬴欢。
她前两年生过孩子后便养的白白胖胖,过年在宫里遇上了人人都感叹八妹妹婚后日子过得好。
尤其是公主们,更是羡慕。
虽嫁了个没权势的男人,但是在府上日子过得舒心,不像和重臣家结亲,总是闹得鸡飞狗跳。婆家好相与,有父皇宠爱,又不住在治所、不用受官员管辖的气……
谁知现在的嬴欢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二人见了礼,一时间无话可说。
片刻的沉默后,终是嬴骁先开了口。
“八妹妹,节哀,保重身体为上。”
短短几个月,韩夫人和父皇相继去世,八妹妹心里定是不好受。
“病过一场了,”嬴欢红了眼圈,低声道:“结果父皇又突然……”
父母都走得太急了。
起初她听说母亲有孕的时候便担心过,毕竟母亲不年轻了,着人送了好多补品过去。谁知母亲还是……
她大病一场,西娘精心照顾着,她才捱了过来。
可是大病初愈,又传来父皇崩逝于东巡路上的消息。
今年真不是个好年头,父皇和母亲都走了。若不是有了新的家,她便要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胡亥做了新皇,可她总觉得不太对。连日多虑,又险些积出病来。
话题太过沉重,嬴骁怕激了她的伤心处,急忙转移话题:“妹婿和外甥呢?瞧着只住了一间房。”
“路上赶得及,敕儿病了,”嬴欢蹙眉担心着年幼的儿子:“在蓝田耽搁了几日,慢慢养着才好了一点。医士说不好再累着孩子,便让安庚带着他留在蓝田驿馆养好身体,我先行回咸阳,吊唁父皇。”
左右到时候告罪,新皇想罚便罚好了。她已经没了父母,敕儿的身体绝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父皇疼爱她,也疼爱敕儿。她这般安排,父皇的在天之灵应该不会怪罪的。
“是,若是父皇知晓,定不忍为了自己的丧事累得敕儿身子不好,”嬴骁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想到礼数,又收回了手:“妹妹莫要太担心了。”
与此同时,咸阳宫。
胡亥已经换上了皇帝的服饰,背着手站在帝国舆图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宦官垂着头进来,通传道:“陛下,将闾等三位公子已被囚于内宫,等待陛下的发落。”
来得还挺快。
胡亥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头也不转地吩咐:“他们有不臣之心,朕感念手足亲情,便赐他们全尸。”
他抬手去拂耳边的头发,恍然惊觉自己是皇帝,早已正衣冠,鬓发梳得一丝不苟。
还真有些不习惯。
“还不快去?”他收回手,冷声喝向那名小宦官:“带着他们三个的尸体来见朕,否则……”
小宦官吓得直抖,急忙应道:“是,是。”
他连滚带爬地“逃”出去后,胡亥才转过身,朝着隐匿于暗处的剑客招了招手。
田言握着剑走出,抱拳行礼。
“其他人都到哪里了?”他问。
“公子高傍晚时入城,这会儿还在休整,没有随公子将闾等人进宫。其余公子公主,均已到达杜县。不过……”
“不过什么?”
田言恭顺地低头回答:“王敕路上生了病,王安庚带着他停在了蓝田,未再前进。”
“倒也好,毕竟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他留在蓝田,杜县那边的动作也能简单些。”
到底是曾经的“掩日”,罗网对他还是颇为忌惮。
要他和王敕的性命不是问题,但代价会很大。这笔买卖不划算,倒不如先将重要的人解决掉,再下皇帝诏令给他安上一顶叛逆的帽子……
这话田言很赞同,继续道:“六剑奴和玄翦去了杜县,约莫这回已经开始动手,还请陛下宽心。”
七个天字一等的杀手同时出动,杜县,今夜将成为人间炼狱。
这位新帝的心是真的狠。
命罗网直接杀死可能威胁到皇位他的兄长们,至于那些公主和亲眷,全部押解入狱,等候发落。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
颍川公主,新帝要活的。还要把人完好地带回咸阳宫,不知道要对他的姐姐做些什么。
死是一种解脱,这位公主,或许是她兄弟姐妹中遭遇最痛苦的一个。
真是可怜啊……
思绪被打断。
胡亥突然捏紧她的下巴,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穿透:“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田言掩去情绪,大胆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胡亥笑了。
“想做朕的女人?”
“田言不敢妄想……”
“不敢妄想,就管好你的脑子和嘴,”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女人说话声,大力将田言推开:“滚。”
田言险些摔倒,好在扶住了柱子。稳住身影后,她不敢再抬头,急忙隐入黑暗。
王瑶推开门进来,只看到胡亥独自站在那。
“皇后来了?”胡亥收起戾气,挂上温柔的笑:“是你想朕,还是孩子想朕?”
王瑶刚刚诊出身孕不过月余,算算日子,应该是胡亥刚回咸阳后怀上的。先帝丧期不可行事,便一直没声张。
王瑶自己也没料到那次就有了,原本有些惶恐,却没料到丈夫并不忌讳这个孩子,还很欢喜。
“都想陛下,”她钻进胡亥的怀里,轻声道道:“臣妾不能侍候,已经暗中为陛下安排了几位妹妹……”
谁知胡亥只是摆了摆手,笑得让人心慌:“不必麻烦,宫中过几日要进位新人,朕去找她就是,皇后无需操心。”
清洗(上)
驿馆中传来厮杀声、女子的尖叫声,有侍从被杀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呼救,骇得后院的嬴欢兄妹大惊。
“怎么……”
“不对,”嬴骁先反应过来,揪着嬴欢的衣袖就往后门跑:“快走!”
没有贼人敢在大秦驿馆公然行凶,而且如今驿馆中住的多是回咸阳奔丧的公子公主。
闹成这个样子,驿馆的掌事也不曾向府衙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