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他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白日里只是上级和下属，到了晚上再……
她也后悔了，尤其是看韩广逐渐长大，看卫庄偶尔对着小孩子露出温和神色。她总是在想，如果他们也能有个孩子该多好。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关系也维持了这么久，不能反悔。她只能继续履行自己的承诺。
“那你们要，一直这样吗？”青鸾叹了口气：“虽然江湖里的日子很危险，可是……”
可是哥哥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的啊。
她总觉得，如果没有红莲姐姐说的这些话，哥哥姐姐早已公布亲事，说不定孩子都会走路了……
哥哥是个很内敛的人，他，他很多事都不愿意说出来！而且姐姐先一步提了，他就不会拒绝的。
“我也不知道，”红莲趴在桌子上，仿佛失了力气：“先这样吧。”
现在也不适合生孩子，他已经在筹备复国的事了，实在不适合再让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徒增他的烦恼。
秦王政二十年，韩国被灭掉的第三年，旧都新郑发生叛乱。
彼时秦军刚刚灭掉遭遇天灾的赵国，军队尚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谁知就这样被人趁虚钻了空子。
颍川郡守韦鄢被杀，新郑守军不敌叛逆势力的“僵/尸军”；有爱国之士响应而起，韩国故土四处燃起战火……
他们拥护的并非王室，而是遭韩王暗算过的大将军卫庄。
韩国王室被尽数押到秦国囚禁，就连远嫁的公主也不例外……哪怕是做了燕王后的大公主齐阳，亦被燕王休弃，亲自派兵押送到秦国交由秦王处置。
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就这样断送在王权上。
守军节节败退，消息快马传入咸阳……
瓦全（下）
韩国故地的叛乱声势愈发浩大，这日，嬴政宣了昌平君入宫。
昌平君以为，嬴政会派重兵镇压。可真正交给他的，只有一柄剑。
那是嬴政当年去韩国时，随身佩戴的剑。
“昌平君。”
“臣在……”昌平君一时间摸不准，嬴政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寡人命你去新郑镇压韩国叛党。”
嬴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半晌后才道：“告诉他，那是颍川公主的封地。如果他还认这个外甥女，就带着他的人离开。这次寡人不予追究，便以此剑为证。”
这是他最后一次心软。
趁着秦军还在休整，他给自己一个放过卫庄的理由。能招安解决的，暂且不动兵。
昌平君动身去了新郑，嬴政则独自去了一次骊山王陵。
幽暗的地宫中摆着的并非火烛，而是新采买的夜明珠，因为她怕火。
“寡人没对他下杀手，还让昌平君去招安，”嬴政蹲下身，盛了碗青鸾从前最爱喝的鸡丝粥，放在墓碑前：“你会开心的，对吗？”
她最在意的就是她哥哥了。
所以，他能容忍卫庄活着，甚至可以容忍卫庄兴兵反叛。
她死后近三年的时间里，他自觉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对她的偏爱。
她自焚而死，从那以后，嬴政再没吃过炙肉。
她曾经说他有很多个孩子，似是在埋怨他。所以他也不再踏入后宫，不再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让她在下面担忧阿媛的处境。
她求过他，求他放过卫庄。所以这次，他放了。
“寡人会完成抱负，阿媛也会从诸侯之女变为帝王之女……”
当年青鸾受伤后，要他一定要达成自己的抱负，然后千百倍地回报给流沙。不然，她就白白受伤了。
这就是他的回报。
尽管这个回报她已经看不到了，可嬴政还是觉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放心吧，小鸾。”
昌平君熊启带着嬴政的剑，孤身一人走进新郑城。
新郑早已经被流沙占领，卫庄坐在韩王宫的废墟旧址上，冷眼看着他。
白凤站在高处，似乎对昌平君并不感兴趣。
红莲则穿着紫女做好的新衣服，立在卫庄身后，现在的她是流沙的赤练。她的手搭在腰间链剑上，随时准备杀掉这个来使。
熊启抱拳行了一礼：“流沙之威名，我已久仰了。”
“哪里有什么威名？”苍狼从他身后走出，钢爪上还滴着血：“你该庆幸的是，现在还没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否则他还哪里有命站在这里，和他们谈话？
熊启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自己带来的几名随从已经被杀了。
他摇摇头：“向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没想到大将军竟会这般不守规则……”
“规则？”卫庄好整以暇地坐直身体，言语中满是不屑：“在这里，我就是规则。不过你有什么话，可以快点说。早些死，也可以早些投胎。”
“秦王有话带给阁下……”熊启将嬴政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并仔细打量着卫庄的神情。
卫庄闻言倒是勾起了唇角，笑道：“很好，既然这样，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嬴政，让他做好赴死的准备。”
妄想招安？真是活在梦里。
颍川是阿媛的封地不错。等他重新扶持韩广上位后，那个强大的新韩国会灭掉所有国家，包括秦国。到时候，整个秦国故地都会成为阿媛的新封地。
熊启也不恼，反而露出赞赏的表情：“阁下，可愿与我合作？”
“对哦，”赤练手上绕了条小蛇，她瞥向昌平君镇定的脸：“差点忘了，你不仅是秦国的昌平君，也是楚国公子呢。”
“不错，我于嬴政身边潜伏多年，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摧毁强大的秦国。这个契机，需要流沙的帮助。”
契机？
卫庄来了兴趣，饶有兴趣地等待熊启的下文。
“我需要镇压新郑的叛乱，使嬴政更加信任我。作为回馈，我将不负诸位的信任，摧毁强秦。”
熊启目光坚定，且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用一次假意的失败，换取嬴政多一个心腹大患？听起来似乎很合适。
“我们如何信你？若是我们退兵了，你却不履行承诺，又该如何？”苍狼向来不大信得过狡猾的人类，尤其面前这个还是秦王派来的说客。
倘若昌平君是诓他们的，首领退兵，岂不是功亏一篑？驱尸魔一边哄他儿子一边研制的新型僵/尸，可不能白白辜负了！
“我可以用一个秘密交换。”熊启道。
“什么秘密？”
“秦国接连攻灭韩、赵，其余四国人人自危。燕太子丹乃墨家新任巨子，心怀天下，为了抵抗秦国的吞并之势，正在密谋一场惊天刺杀，意图杀掉嬴政……”
刺杀的人选他已经见过了，确是高手。加上精密的安排，这场刺杀一定会成功。
“计划不错，”卫庄点点头：“嬴政遇刺身亡，慌乱之中你们扶持他的长子上位。而那个年轻的孩子，恰恰还是你的外甥。”
这个人的心机很深，他能与燕丹达成同盟，自然不是一日之功。应当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这些想法。
一场假意的失败，换一个令嬴政防不胜防的对手，倒也不错。
昌平君继续道：“嬴政暴亡秦国群龙无首，而扶苏公子仁义，定不会想着吞并列国。届时韩、赵后人再立，天下重新七分岂不妙哉？若是阁下想接回颍川公主舅甥相聚，也未尝不可……”
“好，我答应你。”
卫庄扔了把匕首过去，随后站起身，示意苍狼收兵离开。
“这是……”熊启不解。
“你的秘密，我不白听。这把匕首精巧易藏、又削铁如泥，就当流沙助你们的刺杀计划一臂之力。”
这便是当年紫女送他的匕首了。
倘若燕丹的人真的能杀掉嬴政，可以省去流沙很多事。他可以重建韩国，甚至接回嬴欢。到时候青鸾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日日担心着女儿。
即便刺杀失败，也牵扯不到他。何况还有昌平君在，这笔交易怎么算，都是合适的买卖。
熊启反应过来，连忙举起手中之剑道：“这柄剑还请先生收下，以此迷惑嬴政。”
卫庄并不想碰，随意打发苍狼接了。
“你最好不要令我失望。”
熊启看着流沙众人离去的背影，正色行了一礼：“熊启，定不负诸位信任。”
瓦全（嬴欢视角）
芈夫人待我很好，但我还是无比地思念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