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父王和母亲吵架了,父王很生气。
哭声让两人都清醒了些。
嬴政放开了她,开门抱嬴欢进来,让她趴在自己怀里抽噎,大掌停在嬴欢背后,替她顺气。
“我和韩非,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情谊深厚,”青鸾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扶着墙蹲在地上:“幼时,他们母子四人吃饭其乐融融,我只能默默地低头吃饭。远一点的菜都不敢夹,怕他们嫌我没有礼数断了我的求学之路……”
她在韩非和红莲面前,从来就是自卑的。
哪怕伪装的再好再强势,她的骨子里,就是自卑的。
“我从前吃过的苦,可能大部分人这辈子都吃不到,我也深知,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如果你不愿意放我和阿媛走,没关系,但你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再平白给我安些罪名。”
嬴欢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母亲的异常情绪,只能无措地看向父王。
嬴政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他抱着嬴欢蹲下,似乎妥协了。
“寡人不可能放你们走。若你依旧不愿意的话,寡人以后少来。你安心带着阿媛,就是。”
多可笑啊,别的女人费尽心思争夺荣宠。偏偏这个自己费尽心机求来的,还看不上他。
他松开嬴欢,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回了咸阳宫。
有些话说出去就会后悔,尤其是盛怒之下说的话。
嬴政发现,自己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他虽然不再自讨没趣,会临幸其他女人,可每个月总会到鸾凤台上住一晚。
就算她还是会躲,但他已经没有同她计较的想法了。上一次的争吵,让他至今头疼不已。
不知道该怎样挽回,他只能一边遵守“承诺”少来,一边在后宫中给足她面子,免得她们母女受人欺负。
某日他在前朝宫宴上喝醉了酒,身边宫人问他去哪儿,他几乎想也没想,说了梁山宫。
离开轿辇,忍着醉酒带来的眩晕走了一路,直到寝殿的门前。
他推开了门,看到她正坐在桌前学着看账册。这些日都是这样,她不喜欢出去,除非嬴欢缠着她去园子里玩,否则不会轻易踏出梁山宫。
也有例外,她每周都会带着女儿去华阳宫,陪华阳太后说话,再让嬴欢和赵姬共处一段时间。
她是一个合格的夫人,学着替他管理宫务、孝顺太后。可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嬴政知道自己太过贪心了。
可他就是不甘,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膨胀的欲/望。
终于在这一日,他能够借着酒劲放心踏入鸾凤台的寝殿。
青鸾从账册中抬起眼,看向杵在门口的人:“你喝酒了。”
“嗯……”或许是察觉到她今日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冰冷,嬴政扶着门框,朝她笑了下。
她别开脸,站起身欲离开寝殿。
“我去叫人给你准备醒酒汤。”
嬴政哪里肯?索性也是喝了酒,一个酒鬼的面子,要丢也不会丢太多。
他就堵在门前,然后一把抱住她。唇瓣在她耳边厮磨,呼出的热气喷得人直痒痒。
“你醉了,放开……”青鸾想要挣扎,不料他直接箍住她的腿,带着她朝床榻走过去。
无耻!
“你松开,否则,我把你扔出去。”
嬴政并不理会,径直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蹲下身,替她除去鞋袜。
自以为温柔体贴足够打动她,正欲起身说些什么,却因饮酒后头脑发昏一屁/股栽在地上。
英明神武、年少有为的秦王,就这样在女人的床榻前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
“噗——”青鸾没忍住,笑了。
嬴政又羞又恼,偏偏还使不出力,站不起来。挣扎片刻后,索性大剌剌地支着腿坐在地上,朝她伸出手:“劳烦我阿媛的母亲,拉我一把……”
阿媛母亲却是在纠结:“你喝醉酒,会断片儿吗?”
她听说有些人喝醉了酒,再醒来时就记不得醉酒后的事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
嬴政却在想,如果说是,她会不会趁着他醉酒就不再赶他走了?那不管他断不断片,都一定要断片。
“唔,是……”
话音刚落,就被人提着白皙的脚丫,当胸踹了一脚。
嬴政:……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青鸾出了气,倒是神清气爽。
左右他也是要断片的,现在又没有如影随形的影密卫,不踹两脚出气,等着过年?
“消气了?”嬴政揉着胸口,再次朝她伸手:“可以拉我起来了吗?”
好吧,不能玩的太过火。青鸾只好弯下高贵的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嬴政顺势躺到床榻上,见她面色不虞、大有一脚把他踹下去的架势,心中不免叹口气。
“你不愿意,我就不碰你,”他尽力换上此生最厚的脸皮,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放开:“我们就这么躺着,聊天,像在倍阳宫一样。”
那个时候,她还一心为他着想,而且傻乎乎的,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总带着阿媛去华阳宫,她,精神如何?”
这个她,就是他不愿意见,却很关心的母亲了。
青鸾心软了不少,见他除了拉手确实没有其他出格的动作,低声答道:“还好。阿媛会陪着她说话,赶上天气好,能一起去寝殿外走走……”
太医也说了,赵姬的身体比刚回来时好了些,心情也逐渐变好,应当能多活个一两年。
嬴政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看她:“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他只知道从前她过得不好,却不知是如何个不好法。上次她三言两语,就让他心疼的不行。
仿佛那个只比阿媛大一些的小女孩,小小年纪不得不学得谦卑恭敬,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太多了,”青鸾闭上眼,装作要睡了的样子:“讲不完,我先睡了。”
“那以后,你再给我讲,每天讲一点,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他。
困意袭来,嬴政很知足地闭上了眼,他当她是默认了。
今日他发现,哪怕只是躺在同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做,他的心都是安定的。
大不了以后忍着不碰她,只要能够睡在一起,他也知足。
公孙腾接手南阳,姬无夜求娶红莲
南阳城北门,公孙腾率领秦军正式接手这座韩国北部最大的城池。
别人的诸侯称臣只是说说,或做个样子。只有韩王安,懦弱无能,像侍奉自己的父亲一样对自己的女婿。
韩宇私下结党罪证确凿,又被人暗杀在自己府邸,显然已经惹怒秦王;韩非在咸阳朝堂之上犯下大错,被秦王打入监牢,最终死在异国;唯一着调些、正被他悉心培养的韩儒更是暴病而亡……
韩王本就不年轻了,连番的打击更是让他整个人颓废了下去。可是韩国弱小,韩王唯恐两个惹怒秦王的儿子带来更多的祸患,只得采纳朝臣们的建议,将南阳之地献给秦国,以求平息秦王怒火。
公孙腾先前换防平阳对峙边境,此时更是直接受嬴政任命,代理南阳郡守一职。
韩国的军队早已在韩王圣令下被召回,除了丁喜。
南阳守将,公孙腾自是认得的。
他骑在马上,向城门旁一身布衣的青年将军投去探究的目光:“丁将军,为何在此?”
丁喜闻言垂下眼,嘲弄般地勾起唇角:“韩王昏庸懦弱,我已辞官,不再是什么将军了。”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南阳百姓。
韩王昏聩,秦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军虎狼之师,又如何懂得善待百姓的道理?倘若真到了那一天,他宁愿纠结同样留下的旧部造反、放无辜百姓离开。
哪怕被秦人砍成肉泥。
公孙腾挪开眼,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古怪的情绪。
似乎是对丁喜辞官的惋惜,和对贤才的欣赏。
他朝着身后随军文官摆摆手,立时便有军士开始四处张贴文告。
随军的文官也纷纷下马,站在张贴文告的地方给谨慎忧心的百姓讲解文告中的具体内容。
大意是安抚百姓、同时颁布秦国的法令,所有钱币、文字都要改成秦国所用……
丁喜看了一会儿略放下心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姬无夜在阳翟打了胜仗,还朝后,向苍老了不少的韩王要一件特殊的赏赐。
他要的,是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