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筏自我缓解了一会儿,笑着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佛在灵山’?”
叶隋琛潇洒道:“这种很玄乎的东西,还不是人编的?都说佛在灵山,谁知道灵山在哪?而且到底有没有这座山还存疑。”
花筏却一脸深信不疑:“当然有,有人和我说,灵山就在我们心头。”
叶隋琛自知自己是没有什么悟性和慧根的,遇到有人打禅语就说不上话,笑了笑不回答。
两人说话间,方嫌雪已经进了大殿,他跪在蒲团之上,背影萧疏落寞。每磕一下,僧人便撞一下钟。
他并没什么心愿,仅仅是处于尊敬而已。
叶隋琛望了他一会儿,转身去给家人和公司请几柱高香,上完香又捐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善款,就当是新的一年行善积德了。
叶隋琛做这些,也不是完全是因为信这个。
其实他对宗教的想法难以说清,他什么都信,又什么都不信。十方神佛,只要能有点用处的,他都愿意信。
但他又对这些个神啊鬼的很宽容,毕竟也没指望他们真的帮到自己,即使烧了香事情办砸了,他也没怨恨的情绪。
他先保证自己能有解决事情的能力,如果信仰能搭把手,就算锦上添花。
他也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人,每年初一登山烧香,是家风,也是做给别人看。
有时候礼数周全,也是种安定人心的法子。都说心诚则灵,形式做足了,就能让人真的相信新的一年会风调雨顺。人心一稳,事情多半不会出大岔子。
叶隋璐她们出来和叶隋琛汇合的时候,方嫌雪正陪花筏在树旁挂东西。每个景点都有这种赚钱的铺子,卖锦囊、同心锁什么的,写字、刻字,然后挂到一个地方。纯粹是赚钱,叶隋琛见多了,心里只有不屑。
“走不走?”他催促道。
“来了!”花筏挥挥手。
把叶隋璐一家还有花筏送回去,叶隋琛一进门,脱下外套就开始对方嫌雪发火:“你怎么天天跟花筏屁|股后头转,我今天要是不遇到你们,我被你带了绿帽都不知道!”
方嫌雪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觉得叶隋琛这火来得莫名其妙:“我说过,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你天天去见他?比你回家还准时。”叶隋琛想起他前段时间等方嫌雪吃饭,方嫌雪总是被实验室的事情耽搁,心里难免不平。他甚至开始怀疑,方嫌雪是不是去找花筏了,只不过骗他是在实验室。
“琛哥,你别这样。”方嫌雪觉得他说得过分了。
“行,那我给你个机会,你解释清楚我就信你。”叶隋琛语气强硬。
方嫌雪垂了眼睛,低低道:“我坐牢是被陷害的。”
叶隋琛原本等着方嫌雪和他解释他和花筏的事,却突然听到方嫌雪主动提及他坐牢的内情,满腔火气突然消散,转而被惊诧代替。
叶隋琛想起自己之前曾经叫小李去调查方嫌雪坐牢的原因,但是花筏告诉他方嫌雪是因为古董盗窃案坐牢的,所以他后面也就没再让人继续调查了。
居然是被陷害的吗?那文物是什么?青铜器?
“然后呢?”他松缓了语气,想听下去。
方嫌雪沉声道:“花筏身上有我需要的线索,只有他能帮我找到真相,洗刷冤屈。”
“为什么只有他能?我不能吗?”叶隋琛蹙眉。
“他是惟一的突破口。”
方嫌雪这样说,叶隋琛反而更不理解了。如果这事儿只有花筏知道,那他在花筏身边这么久都没问到,不就证明花筏根本没想告诉他吗?
叶隋琛觉得花筏就是存心吊方嫌雪胃口的,指不定对方嫌雪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样一考虑,他也不那么想让方嫌雪调查真相了。
他扳正方嫌雪的身子,柔声道:“嫌雪,你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彻底放下,跟着我好好过日子?”
“琛哥,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方嫌雪捏着他的手执拗道。
“是真相重要还是我重要?”叶隋琛的语气变重。
方嫌雪轻叹一口气,眼眸清澈:“这不只是真相,还是我的清誉。我不敢说它比你重要,但它一定比我的命重要。”
叶隋琛不再问了,说到底不过是方嫌雪重名。
“你和花筏,在牢里同寝吗?”他沉默半晌,讷讷道。
方嫌雪见叶隋琛憋了半天问出这么一句,无奈道:“他和我不一间屋子。”
“那就好......除了打听线索,不许和他有太多的接触。”这是叶隋琛最后的让步。
“我不会的。”方嫌雪拉过叶隋琛的手,“我想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站在你身旁。”
叶隋琛揽过方嫌雪,掩藏住眼底的不屑:他才不在意这些,他俩再情深意重,玩个几年还不是各奔东西,只有方嫌雪才那么幼稚,想着朝朝暮暮长长久久。
既然提起这事儿了,叶隋琛便忍不住追问:“花筏身上的线索,你准备怎么找?”
“他不会轻易告诉我的,藏宝对他来说是人生最有趣的游戏。”方嫌雪知道急不得。
“他和你的事儿,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怀疑是他将你检修的文物掉包了?”
“有这个猜想,但也有可能是别人利用了他。”
“万一真是他,你打算怎么报复他?”叶隋琛有点好奇像方嫌雪这样的人,会怎样对待一个害了他的人。况且,这个人还和他有很长时间的友谊。
“我不想报复他,我只想知道真品在哪儿。”
“真品还没找到吗?”叶隋琛惊讶道。
“没有。我当年看到的那个,是假的,而且我确定是出自花筏之手。”方嫌雪暗自捏拳。
“我帮你打听真品下落,等打听到了,我陪你去找。”
叶隋琛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如果把这件事办成了,方嫌雪对他的信任和依赖都会上一个台阶,离主动献身就不远了。
方嫌雪却摇头温柔道:“考古区域都是荒郊野岭,花筏又偏爱把东西藏在山上,不适合你去。”
“那我派几个人跟着你。”
“八字都还没一撇,等花筏松口再说。”
“也行。”
两人站在阳台的夜幕之下,身上洒落几点星光。夜风再次吹来了船舶的呜鸣,吹动两人的额发。短暂地交心过后,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叶隋琛忽然觉得,他现在应该趁热打铁。
他走到方嫌雪背后,双手撑住栏杆将他环在自己面前,用极度魅惑的语气道:“‘风起于青萍之末’,大概可以用来形容我对你的感情。”
方嫌雪还没从阴郁的情绪里抽离,拿清冷的眸子望向他:“不明白你的意思。”
“从细枝末节步入疯狂。”叶隋琛轻蹭着方嫌雪,咬了下他的耳垂,“了解你越深,我越爱你。”
这句歪解没有引来方嫌雪的纠正,因为他心里翻着巨浪,无暇顾及。
叶隋琛的话是赤|裸裸的示爱。
他之前的确在叶隋琛的温情里沉溺了一段时间,但当他真正把伤口当着叶隋琛的面撕开,他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勇气去争取站在叶隋琛身边的机会。
那样耀眼的人,凭什么接受有污点的自己?
方嫌雪的神色变得郑重,沉声道:“我不明白。”
如果说上一句是对话语含义的提问,这句就是对叶隋琛感情的发问了。
叶隋琛没有继续解释,侧过头吻了一下方嫌雪的脸颊,然后把他转过来含|住他的嘴唇。
方嫌雪的唇很冰凉,撬开却是温热,叶隋琛轻轻地啃咬吮吸,加重这个温柔的吻。
“还要问?”他道。
方嫌雪的呼吸变得粗重,瞳眸因为激动变得雾蒙蒙的。
“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吧。不回答就是默认。”叶隋琛揽着他的腰,让他更近一些。
方嫌雪抬眼看着叶隋琛,欲言又止。
“我坐过牢。”他偏头躲过亲吻,眸子一敛。
叶隋琛笑了,他忽然想起来方嫌雪和他重逢的时候,也是这样抗拒的神色,那时候他还以为方嫌雪是讨厌他。
原来是自卑。
“和哥使小性儿呢?行,哥疼你,掘地三尺也把害你的王八蛋找出来。”
他想不到那么长远的未来,就算他对方嫌雪喜欢又如何,总不可能娶他过门。信口哄人的事儿,他不是第一次做了。
方嫌雪没说话,却没再回避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