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起了今早府门外有喜鹊叫,故而发笑。”
“你也别笑了,回府听喜鹊叫去。”
江瑗又绽出一个笑容,说了一句“陛下圣明”,竟真的离席而去。
他一走,皇帝重重地放下筷子:“他简直是……目无尊长!”
“老五这孩子还小呢。”皇后说。
江瑗发笑,自然是因为贵妃娘娘的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好笑,也是因为他本就想离席。
季玦今日要来找他,他不看季玦,难道要看皇帝?
顺水推舟一番,不就皆大欢喜了。
元宝不能进内宫,便驾着马车在宫外等,看到江瑗和金银两个出来,满脸诧异。
“殿下怎么出来了?这个时辰,家宴应当还未结束?”
金银眼眶通红,道:“被赶出来了!”
“诶呀,这好端端的……”
金银低声急促道:“陛下也真是,我们殿下只不过是笑了一下,他便要赶人。我只知道殿下不受待见,竟没想到如此……还变本加厉……”
元宝想安慰殿下,又想哄着金银,一时不知所措。
江瑗认真看着金银,道:“没有,我被赶出来,不是因为我笑了,而是因为我嘲笑陛下。”
诶?
“而且我是故意的。”
金银抹了抹眼泪:“殿下莫哄我。”
“怎么会哄你呢?宫里的枭羹味道不佳,还是回府吃角黍好。”
“真的?”
“真的。”
金银这才不哭了,以帕拭泪,颇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回府时,元宝说:“你为何不能稳重点呢?”
金银觉得元宝说的有理。
在季玦上门时,金银就显得稳重了许多。
江瑗正在沐浴,金银隔着屏风,对江瑗道:“殿下,翰林院的季玦季编修求见。”
“我不认识什么季编修。”
金银闻言笑道:“那我替殿下把人打发了去。”
她转身欲走,却听江瑗在里间喊她了一声:“诶,金银!”
“殿下可是想让我温壶酒来?”
“我是说……那个季编修,他寻我何事?”
“好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门房说他是来向殿下赔罪的。”
“请他进来。”江瑗说。
“在何处待客?抱朴阁的花厅,还是……”
“就在这儿,你引他进来便是。”
“好殿下,恕我多嘴,您在这儿待客,是否有些许……不妥?”
“他既然弄丢了本殿下的东西,那本殿下如此便不算失礼,他既然来赔罪,那本殿下自然要拿出个态度来……”
金银明白了,殿下原来是刻意如此,想要羞辱于人。也不知道那个季编修到底丢了什么,引的殿下如此失礼。
她出去传话,恰好碰到拿着支笛子的绿绮。
“殿下在里面沐浴呢。”金银说。
“你和刚才那门房说什么了?”
“啊,有个姓季的编修拜访咱们殿下。”
绿绮想要推门进去的手停下了。
她转了转竹笛,拉住金银的手,笑道:“走,金银,我们投壶去。”
“我还得伺候殿下穿衣裳呢。”
“他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穿衣裳不成?”
金银发现了,绿绮是想把她支走。
“好啊,我们投壶去。你可得让着我。”
“玩一会儿投壶,我们去看赛舟怎么样?”
“也行……”金银说。
殿下和绿绮时常神神秘秘的,金银只当不知道,也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事。
二人在回廊中与季玦擦肩而过。
绿绮对季玦微微一笑,季玦颔首。
金银朝季玦那里又看了一眼,喃喃道:“这位就是那个季编修?”
“怎么了?”
“我竟没想到,他竟如此……如此高华。”金银扯住了绿绮的袖子。
绿绮诧异地看着金银。金银本身就是个小美人,朝夕相处的江瑗也长得不差,柳姝见过,柳青荧也见过,都是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可见了季小郎君,却这么大的反应。
原来金银喜欢这种冰冷病美人啊……绿绮心想。
“果真是主仆俩。”绿绮低声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季玦被小厮引至门前,想来江瑗就在此处,便不假思索推门而入。
直到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气,看到挡住自己的屏风,他才想起来,屏风后是一方温泉池子。
“殿下?”他迟疑地叫了一声。
“你来了啊。”
季玦闻言,绕过屏风,看到了坐在池边的江瑗。
他只穿了一条素白的袭裤,上面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纱褝衣,衣襟大开,一只脚还踩在水里。
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通通能看到。
江瑗湿着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又继续往下滑过锁骨。
季玦扯了架子上的手巾,快走几步,捂在了江瑗头上。
“也不怕得了风寒。”季玦说。
“离我远点儿,别把你衣服弄湿了。”
季玦后退一步,向他展示自己湿了的衣襟:“已经湿了。”
“行吧。”江瑗乖乖坐好,任由季玦帮他擦头发。
一缕湿发跑到了江瑗衣领里面,季玦伸手去挑,看到了一点红色。
他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把那缕头发挑出来,笑道:“别人都说你放浪形骸,我还不信,今日可算见到了。”
江瑗微闭着眼睛,靠在季玦身前:“我穿着如此孟浪,本不该见客。”
“你说的对。”
“所以季小郎君你便知晓,我并未把你当什么客。”
“那我可真是……”季玦笑了一下,“受宠若惊。”
江瑗喜欢他的受宠若惊。
“你也未见过真正的放浪形骸。”江瑗说。
“嗯?”
江瑗揽住季玦的腰,双脚突然踏进水池,把季玦一起拉了下去。
季玦一时不察,手还搭在江瑗发顶,却已然湿透了。
他把手拿下来,看着江瑗。
江瑗的眼里笑意盈盈:“如何?”
季玦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变了许多。”
“是好事,还是坏事?”
“人烂漫些,也是好的。”
江瑗的两只手还圈着季玦的腰,他就着这个姿势,感叹道:“你亦变化了许多。”
季玦把他放在腰上的手拿开。
“你不行医,也不隐居,竟然来京城入仕。”
“半巫半医之类,预感很不错,预感使我前来,”季玦认真地看着江瑗的眸子,“另外,我的陛下——你要知晓,规矩这东西,坏了一次,便不再是规矩了。”
“当个隐士没什么不好,入世也没有那么差。”
他们离得极近,近到江瑗能看清楚季玦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江瑗的脸被温泉热气蒸出一点淡淡的红色,他听见自己说:“可我却不知你的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
下一刻季玦把他拉回地毯上。
季玦重新给他擦头发,淡淡道:“何必在意这些呢?你头发还未干。”
江瑗便不说这些了。
“你如今湿透了。”他调笑道。
季玦面色不变,冷冷嘲笑道:“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江瑗从他怀里出来,赤着脚走在地毯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
“怪我见了你一时欣喜,难免露于行迹,”江瑗道,“这里面热气蒸着,你衣裳又湿了,贴在身上难免难受,要是再害了病,那可真是我的过错了。你要是不在意,先把我的衣裳穿上?”
季玦瞧着江瑗赤着脚,上身只薄薄一层纱衣披着,便觉江瑗不怎么靠谱。
单想着别人,也不想想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是这样的,从我之前的书过来的姐姐们可能知道,我心情不好,就不太能更新。但我大部分时间心情都不好(……)
因为这些日子和家人待在一起,待的时间又长,所以几乎每天哭,每天哭。
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有意识地调整心情,否则真的会折寿哈哈,希望能生活的更好一点吧!冲鸭!
爱你!
第40章
季玦接过江瑗的衣衫。
这套是低调的雪青色,与季玦身上的十分相像,亦没有什么贵重的装饰。
季玦微微点头,脱下自己的外衫。
天气渐暖,但季玦因为寒症,仍是穿了不少,也幸亏他秾纤合度,才不至于显得臃肿。
总不能一直盯着季玦,江瑗拿起银壶倒了杯酒,只盯着酒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