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伪装进行时(29)

作者:西亚缇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也并不是那么无坚不摧,至少还有能牵制住他的东西存在着。

而那些东西,或人或物,都存在于那个只手遮天的人手中。

云昭想着,垂下了目光:“这件事一出,你在盛京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没关系。”慕淮说,“都不重要了。”

……

云昭留在使馆半身不遂地将养了几日。那几天里,慕淮几乎每天都会来探望,有时候会带一些时令果子,有时候则拿一盒各种花样的点心,而这里面必定会有几块桃花酥。

云昭看着琉璃盏里的东西,忽然想到之前常洛说过的话。

她仔细地想了想,自己以前似乎真的从来不碰桃花酥,然而这或许也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于听什么,做什么,时间久了也就忘了缘由。

云昭摇了摇头,捏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

既然记不住,那也就不必再想。

这样的安稳日子又过了几天,等她能走出院子的时候,外面的菊花已经开了一大片了。

乌南不比西盛,所有的时节都来得相对晚一些,那些菊花铺在后院,虽然看上去挺高洁,却实在不那么喜庆。

傍晚间,云昭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柱子上,满目生长接踵而至。

方宜站在她旁边,有些怅然地说了句:“过几天就是重阳了。”

云昭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嗯”完她才品出对方话里的意味:“怎么,想回家了?”

方宜顿了顿,轻轻摇头。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小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家里有吃有喝,不比在外面强?”

方宜笑了笑,说:“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自幼丧母,父亲不敢把我一个人留家里,就到哪儿都带着我。我刚开始不知道他跟太子的这层关系,他让我做什么我就照做。记得小时候有官兵追到我家,他让我哭闹,我便按他说的做了。那群官兵放松了警惕,他们离开了,父亲就会一个人躲在房里,将染了血的长刀慢慢擦干净。”

方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后来他不止一次地让我帮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虽然渐渐地我有些害怕,但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直到后来我无意间听到了他和太子的对话,太子想杀一个西盛重臣,把任务交给了父亲,我便又跟着他不远万里到了盛京。等到父亲把一切条件与名望都做足了,我便听他的,开始配合招亲。父亲很聪明,他从来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只跟我说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我们才不会露出马脚,该怎么做才不会死在半途中。”

云昭垂眸听着,片刻后她问:“那你不想回去,是不想再帮他做那些事了?”

方宜摇了摇头:“我没那么有善心。当初王后对我们有恩,王后病逝后,父亲就把这份恩情加注到了太子身上,我可以理解他那所谓的早已扭曲的忠义,可是到头来,他却想把我送出去。”

云昭蹙眉,似乎有些不解:“怎么回事?你不是被山匪劫持的吗?”

“山寨里那个叫马嘉的山匪说过,城门外的那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我父亲非但不会来救我,还早就把我当成了筹码,是他亲手把我送到山匪手上的。”

方宜低着头,夜色里,她的眼睫有些湿。

这些天里她闭门不出,一是害怕,二是难过。她自小衣食无忧,亲人只有一个,而到头来,她的唯一转手把她卖了。

云昭站直身,看上去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难怪方府一直没传出什么动静。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方宜哽咽着,并不知情。

云昭伸手拍了拍方宜的后背以示安抚,心里却乱得像一锅粥。

她一直觉得方进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就他苦心为归叶脱身来看,起码不会背信弃义,可他又确确实实对自己女儿做出了这种事……

而那个山匪马嘉究竟有什么是值得方老板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要换的呢?

云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方宜的背,心思却像周游列国一样绕了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下的动作一顿,方宜狐疑地抬头,看到云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怎么了?”她小声问。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闻言,方宜仔细地竖起耳朵听了听,果不其然,一阵刀剑相撞的清脆声从前院传了过来。

云昭没再管方宜,径直跑向了前院。

夜里,使馆的侍卫昏倒在门口,扶桑似乎受了伤,捂着伤口靠在台阶那里。

慕淮闪身躲开刺过来的长刀,一手握着剑柄堪堪划过蒙面人的脖颈。

那人躲闪极快,只在脖子一侧留下了一小道划痕。他随手抹了抹,握着长刀继续冲上前去。

云昭站在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蒙面人使出一招又一招,却迟迟没有动。

那种路数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能清楚地知道这人下一招入手的地方,刺过去的力度,以及……这人的来历。

她站在那里,知道要是这样打下去,那个人肯定不会活着走出去。他能迷晕使馆侍卫,弄伤世子近卫,但他却不一定打得过慕淮。

果不其然,三招过后,蒙面人占了下风。

如果这时候慕淮一心想置对方于死地,那他就会在胜利之后,在那人的后颈三寸之下见到熟悉的千鸟草图案。

而一旦被他发现,说不定这次的出使目的就泡了汤,两国之间就会立刻翻脸。

云昭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儿得的令,整个王宫有权指使暗使司的也就只有王上跟常洛,而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授意的。

她紧绷着唇线,在方宜跑来的那一刻,抬手射出了银针。

银针没入对方肩骨的那一瞬间,慕淮似乎迟疑了一下,以至于刺出去的长剑没能穿过对方胸膛。

蒙面人见状,立刻转身翻|墙而去。然而下一刻,使馆门口便涌入一队身着黑甲的侍卫。

常洛踏过府门,丝毫没有多眼去看那些横在地上还昏着的人。

他在慕淮面前站定,和气地笑着:“听闻世子遇险,本宫特来相助,使馆保护不周,还望世子见谅。”

这话说得着实够场面,只是气势不像是来帮忙,倒像是来打劫。

慕淮将剑收回剑鞘,少见地没有顾礼仪教养去向对方问候。

他看着常洛,冷声道:“太子客气,那人来这儿统共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太子能到此已经很迅速了。”

常洛笑了笑,并没有因为对方言语中的暗讽而解释什么。

他看了眼满是狼藉的院子,客套地说:“改天让人加固一下对使馆警戒,免得稍有不慎坏了两国之间的交情。”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慕淮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昭总觉得常洛在看到背对着这边暗暗发抖的方宜时,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种神态带着一丝一毫的惊奇,又像是忽然理解了什么。

然而还没等云昭细想,常洛的视线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说:“这些天有劳世子费心。云昭,该回去了吧,总往使馆跑像什么样子。”

云昭沉默着,片刻后抬脚下了台阶。

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路过慕淮时下意识地偏头望去,然而视线触及对方握着剑有些泛白的骨节时,她忽然不敢再往上看了。

她不知道慕淮的情绪是因为她刚才出手坏了他的事,还是纯粹只是因为看常洛不顺眼却碍着两国之间的面子不能发作。只是企盼着出使期间,不管是常洛还是玄奕,亦或是慕淮自己,不要有任何的超过预期的计划。

她实在是操心,而这些东西原本也不该她去考量,但这些年她看了太多的流离失所,单是十年前慕王府的那一场就够她记一辈子的了……

黑甲队收走了,云昭跟着常洛上了马车,慕淮站在开满秋菊的院落里,满院狼藉。

方宜走过来,看着门口的方向没什么底气地说:“你就让她这么走了?”

“不然呢?”慕淮低声说,“我不让她走,她想留吗?”

方宜说不出话来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转身,似乎很想将门外的东西隔绝起来,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之前像别人说的那样冷淡寡情。

方宜连忙跟上,想帮他去拉扶桑,可还没等她伸出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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