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郁和月明相顾无言。
之前，月明还会不自在，但是，现在她和齐郁二人已经习惯了自家儿砸的大嗓门。
傻蛋从一个黑瘦的孩子背上拿下自己的背包，然后屁颠屁颠地向月明跑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齐郁抢先接住傻蛋，摸了摸他的脸，视线在傻蛋身后的瘦得跟根竹竿一样的孩子停留了会，正欲说些什么。
傻蛋便哇哇大叫，原来月明提着傻蛋的耳朵，白嫩嫩的耳朵已经变得粉嫩嫩的了。
“你自己没有手吗，又欺负人家狗蛋！老娘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傻蛋疼得眼泪就要掉下来，齐郁上前从月明手里救下傻蛋。
“阿明，轻点，蛋蛋会疼的。”
月明是真的生气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便学会仗势欺人。
她歉意地向狗蛋走去，弯身牵过狗蛋的小手，这孩子是真的瘦，手上只剩皮和骨头了。
月明蹲下，和孩子平视。
“狗蛋，我是傻蛋的娘亲，你可以叫我月姨。我替傻蛋向你道歉好不好？是他不懂事，他不该让你背包，下次他再欺负你，你便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狗蛋黑着一张瘦瘦的脸，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月明。
说到傻蛋，月明又被气着了，回头瞪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有气难出，便又想去胖揍那小子一顿，敢情之前教育他的话都当成屁放了。
齐郁看着月明的神情，无奈都低叹一声，傻蛋的屁股要不保了。
傻蛋最会见风使舵，他见月明不对劲，立刻抱着自家爹爹的大腿，哭喊：“爹爹救我！”
齐郁抱起傻蛋，作势在傻蛋的屁股上拍了拍，傻蛋也配合地倒在齐郁的肩上，哭得很是伤心。
“傻蛋真可怜，没娘爱，没爹疼，爹爹只帮娘亲，只会打蛋蛋的屁股。”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
“那这次便暂且放过你。”
说完，傻蛋便不叫了，红着眼睛窝在齐郁的怀里，委屈地看着自家娘亲。
而齐郁看着孩子这般狡猾，眼中满是宠溺，说翻脸便翻脸，这点，和他的娘亲真像。
月明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拉，低头，正看见一双无害干净的眼睛。
“您不要怪傻蛋，傻蛋没有欺负狗蛋。”
月明眉头微蹙，觉得定是傻蛋欺负人家欺负都怕了。
“狗蛋不怕，没事的，月姨替你出气。”
“没有，傻蛋是想帮我锻炼身体，这才把让我每天帮他背包的。”
月明这时到惊了，还未再问，傻蛋便恼怒地喊道。
“臭狗蛋，谁让你说的！”
齐郁走到月明身边，替自己儿子解释道。
“阿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蛋蛋是在帮他，他身体太弱，且身上带伤，看来没少被人欺负，傻蛋是在帮他锻炼身体，这次，傻蛋没撒谎。”
傻蛋崇拜地看着自家爹爹，忍不住大大地啵啵齐郁。
齐郁眼眸带笑，看着月明，拍了拍西瓜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
“男子汉做好事，要不留名。”
傻蛋别扭地看着月明，月明好笑地摇摇头，牵着狗蛋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傻蛋的头。
“那这次是娘亲不对了，娘亲和我们蛋蛋道歉。”
傻蛋不好意思地趴在齐郁的肩上，鼻头红红的：“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道歉。况且，爹爹和傻蛋说过，这个家里，娘亲永远是对的。”
月明顿了顿，抬眸对上齐郁深情的眼，良久，开口：“您可真是教子有方。”
齐郁：……
☆、第 36 章
月明笑着调侃齐郁, 齐郁别过脸，耳尖动了动。
月明挽起狗蛋的袖子，果真发现瘦瘦的胳膊上很多淤青，月明皱眉, 看着忐忑不安的狗蛋。
“乖孩子, 是谁打的你？”
狗蛋摇摇头。
傻蛋抱着齐郁的胳膊, 说道：“班上有好些人都欺负狗蛋呢。王大志，徐国权, 范良还有许小超！”
月明看了眼自家儿子：“夫子知道吗？”
狗蛋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着圈。
“还是我拉着狗蛋去告诉夫子的, 但是他们那群小兔崽子表面答应夫子不再欺负狗蛋, 背地里又耍阴招，蛋蛋真想以后一口吞掉他们！”
“不许胡说！”月明立刻冷斥傻蛋，生怕这傻儿子再说出什么来, 若是被人发现, 他非同常人, 在这个闭塞愚钝的村庄里, 可不是什么好事。
傻蛋被月明一瞪，吓得将头埋在齐郁的怀里。
齐郁在傻蛋耳边，低声道：“蛋蛋, 下次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傻蛋闷闷地窝在齐郁的怀里。
月明神色微动，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李垣，你在干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前方传来, 月明抬眸望去。
粗布麻衣，气质卓然，眉眼清冷，是傻蛋的夫子, 李谌。
李谌，也是那日被齐郁偷鸡的秀才，是平和村里唯一的秀才，听说今年就要上京赶考，平时也在学堂教书育人，月明是打心里尊敬这些知识人的。
不过，李垣是谁？
狗蛋听到夫子叫自己，转头便向李谌跑去，规规矩矩地站在夫子身边。
月明眉尾挑了挑，然后回到齐郁的身边。
而傻蛋看见李谌，眸光发亮，挥舞着手，挣脱着齐郁的怀抱，要跳下来。齐郁顺势松了手，路过月明时，被月明一手拎起。
“安分点！”
傻蛋眨着葡萄般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月明。
月明心软了软，拍拍儿子的西瓜头：“蛋蛋乖，和你爹爹站在烧烤架旁，帮爹爹多卖些烤肉，赚了钱，给你买玩具，买衣服。”
傻蛋挨着月明的腿，脆脆地叫了声夫子，李谌淡淡笑着，算是回应了傻蛋。
然后傻蛋乐呵呵地便被齐郁牵着，乖乖站在烧烤架旁。
月明失笑，这见色起意的毛病，也不知像谁的。
“狗蛋，你的大名叫李垣？”
狗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偷偷看了夫子一眼，声音虽小但是含着喜悦。
“夫子见我无家可归，便收留我了，还给我取了新名字。”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傻蛋一听，急了。
“狗蛋，你怎么能改名呢？我们不是说好，我叫傻蛋，你叫狗蛋，我们是平和村二蛋呀。”
月明：……
齐郁：……
李谌：……
月明嘴角抽了抽，然后尴尬地看着李谌。
已经有人在买烤肉了，齐郁一边收着钱，一边竖着耳朵，目光总是在李谌身上停留一会。
李谌倒是不在意傻蛋的童言，只是觉得有趣。
注意到齐郁的目光，李谌也只是客套疏离地点点头。
狗蛋着急地上前，来到傻蛋的身边：“傻蛋，你不要生气，你若是喜欢，可以继续叫我狗蛋的。”
傻蛋气嘟嘟地拿起一串烤肉，递给狗蛋。狗蛋接下，放在嘴边小口地抿了一口。
“行了行了，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我请你吃烤肉，所以你以后还是我的小弟，知道吗？”
狗蛋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明摇摇头，笑着看了李谌一眼，说道：“夫子见笑了，傻蛋这孩子，就是这样。”
李谌微微含笑，清冷的眸子隐隐有笑意。
“傻蛋很是活波，我到希望李垣也可以多些孩子气。”
“估计和傻蛋在一起久了学会活波一些，我家孩子就是个小魔王，若不是狗……李垣性格好，估计还没人愿意和他耍呢。”
李谌淡笑不语。
月明也没有话要和李谌说了，便要去帮齐郁。
谁知，刚要转身，李谌又道。
“姑娘的《学识论》是李谌学书以来读到最好的学术论，不知姑娘可知其作者，李谌有几处疑惑，想当面请教。”
月明眼珠子转了转，有些难为情：“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平时没事瞎写的，他不在这里，我也很难联系到他。”
李谌脸上闪过失望。
月明微微笑着，心想，这本《学识论》当然会让你受益匪浅，这可是天界的文曲星的作品，若不是当年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他以此为谢礼，你一个凡人，也没有机会能学习借鉴的。
虽然送给你的只是自己平日无聊的手抄本，不过，也是很难得了。
月明还要说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温热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