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少年(17)

作者:特以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吃定了!”

……

“让不让人睡了,要喊大街上喊去!”

对面屋子里的女人像是开了门,对着这边用破锣似的嗓子喊了一句。

“嘘~”赵澈用手抵住嘴唇。

“就这嗓子,全损音质!”李倾压低了声音说。

忍笑是极度耗费心力的,这股想笑的劲好不容易过去了,发现累得全身酥软无力,像是被剔了骨的鸡爪,软趴趴地瘫躺在床上。

李倾定了定心神,收回放眼天花板的目光,转过身子朝着赵澈。

“以后,你跟着心,我跟着你。”

赵澈也翻过身,看见李倾在黑暗中的眸子闪动着扑朔迷离的光点,像是希望和方向。

“嗯。以后,我跟着心,你跟着我。”

第9章 边缘

1.

“这个手的的内存是多大的?”照着掂量着手里有点重量的机身。

“125G。”店员微笑着回答。

“送个充电宝。”李倾说。

“我们这个价位已经不赚您钱了,如果……”

“不送走了!”

“行!送!”

“……”

李倾看了眼时间,天这会儿已经黑了,上班卖命赚钱的时间又到了,他提着装了手机盒子的布兜子走出手机店,想着赵澈拿到手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2.

临近年关,总会有人闲下来,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多金的人热情于消费,多金又体力旺盛的人热衷于在狂欢中消磨自己的金钱,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有相同的一点,大多都是寂寞的灵魂,大多都是饥渴的肉-体。

生活中不如意的人,在工作中,在众人眼中将自己包装成最正常不过的样子,矜矜业业地埋头工作,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看起来于常人无二。

但当夜幕降临,他们换上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行装,彻底暴露出最原始的本性,沉醉于肉-欲狂欢,将灵魂交给欲望掌控。

“……

I heard are people talking insane sh*t ya

I need a doctor in medicine in the neck brace ya

We in the party we turned up get in wrecked list

I'm a f**king head棒 is break your f**king neck b**ch

……”

电音混杂着台下人潮的拥趸和肉-体的涌动,空气中萌动着年轻人特有的迷乱气息,荷尔蒙麻-痹着人们本就涣散的心神,所有的游思都遐驰在昏暗的舞动时空中不知所以。

李倾穿着无肩砍袖,露出结实的臂膀,手里攥着麦克风点燃着气氛鼓动全场,随着一声电音节奏的断歇,漫天的五彩纸片喷射而出引爆全场激情。

李倾脱掉砍袖,健壮的身体展露在迷幻的灯光之间,爆场程度又达到一个制高点,他俯下身子把脸凑到台下的人面前,勾-摄的眼神引来尖叫和欢呼。

李倾的拿过一罐酒使劲摇晃,用食指扣住拉环,酒精摇晃成的泡沫洒向台下人头攒动的男男女女,残留的酒顺着胳膊肘流向胸膛,滚过肌肤,台下被淋到的人一脸激情狂热。

“马什么梅?”

“马冬梅!”

“今夜星光闪闪!”

“爱你的心满满!”

“大大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小小!”

“奥利哦奥利哦!”

“哦利奥哦利奥!”

现场的互动状态简直爆棚,自己真是个控场力极强的DJ!

李倾自己只能拿这些话安慰自己度过每一天,如果有的选,他不会入职这项工作,但他没得选,他需要钱。

天快要亮了,李倾真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在换衣间套上毛衣,裹上棉服,穿上保暖,提上裤子,室外可不像这里面这么暖和。

揉了揉揉脸,有一种天亮了,终于做回自己的感觉。

说是换衣间,其实就是用帷幔靠墙角围成的一个狭小空间,李倾拿上昨天傍晚给找赵澈买的手机,拉开帷幔准备往夜店外走。

“哎!”一个衣冠楚楚,看起来道貌岸然中年男子拍住了他的肩膀。

李倾顿住身体一脸防备的神情就像变色龙变色,含羞草害羞一样顷刻间展露无遗。

“练得不错啊!”中年男子捏了捏李倾的肩膀,一下子看见李倾不悦的眼神,立马笑语道,“喝酒,陪一个!”

李倾并不感觉意外,陪-酒是给钱的,如果运气好,足足可以顶上他在这里半个月的工资。

“行。走吧。”李倾应和着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扒拉了下来。

3.

在夜店里做这种工作的人是没有尊严的,李倾也这么认为。但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底线,那是他对自己最后的要求。

李倾可以只做一个DJ,但他需要钱,陪酒就可以赚到很多小费,他以前认为这是不耻的,但生活让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这是自己通过劳动得来的,自己有付出,以身-体为代价,以灵魂为筹码。

要求陪酒的客人男男女女,各色千秋,但统一的特点就是他们有钱,陪酒时可以发挥自己的特长,跟客人聊天南海北,话家长里短,只要能把客人聊高兴了,随便怎么说,但是绝对不能聊感情,这是大忌中的大忌。

在一次次只有鱼水之欢的交易中,有时候为了钱,必须做一些事情,用部分牺牲来换取一沓沓的钞票,有时候是喝下掺了烟灰的啤酒,有时候是展示自己的身体,当他们观赏的玩-物。

李倾做过这些,不为别的,只为了钱。

所有人都笑着,他也跟着笑,每次拿到钱,走出包厢的大门,满心的沉重接踵而来,愈发积攒,点燃一根烟,倚在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在无声中宣泄自己的情绪,在静默中逃离到幻想的世界,用脚捻灭扔在地上的最后一个烟头,整理思绪,重归现实。

李倾被中年男人带到一个包厢,沙发上,座椅上凌乱着不下十个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

“你们别嚣张啊,我的救兵到了,今个一个都甭想跑。”中年男人把持着李倾的肩膀坐到沙发中间。

茶几上立着三提啤酒,地上散落着喝完的酒瓶,烟头戳在烟灰缸里,烟灰缸打翻在沙发夹缝中的抱枕上。

是再普通不过的团建聚会,是再平常不过的喝酒应付,李倾轻车熟路。

“上白的上白的,是不是不行了?我就说你不行了!”中年男人对一个压帽男叫嚣道。

压帽男没有抗住中年人的挑衅叫嚣,一杯杯白酒见底,而最终替中年男人承受这一切的是李倾,李倾已经开始犯迷糊了,但眼见到中年男人把大把的红色钞票偷偷塞进自己的口袋,李倾顶着压力把一杯杯白酒下了肚。

除了迷糊就是眩晕,李倾终于把最后一个人熬走了,压帽男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指着李倾说:“走了!这个兄弟能喝!”

李倾见压帽男竖着大拇指就出了包厢,中年男人送他出去,进来后把门锁上,李倾终于倒在了沙发上几近不省人事。

“哎,小兄弟!把这个喝了,刚从服务员要来的,醒酒。”中年男人拍了拍李倾的身体。

李倾伸手摸过来,像是一个口服液的小瓶子,上面还插好了吸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嘬了两口就没了,摊开手心,真正地死睡了过去。

4.

李倾不是被人叫醒的,更不是自然醒的,而是梦到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但怎么也找不到垃圾桶,也找不到角落。

李倾一下子就睁开了眼,从沙发上起身,瞳孔放大,弯下腰大声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就在那一刹那,他感觉神经被刺痛,全身的肌肤都戒备起来。

从沙发上起身的顷刻间,身上的羽绒服同时滑落,李倾下意识地把衣服提起来裹住上身,但就又在下一秒发现,不是只上身盖了件羽绒服,而是全身只盖了件羽绒服。

李倾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包厢里还是昨天醉眠前印象里一片狼藉的场景。

李倾拽紧了衣服,静坐了一分钟,先让自己接受这让他无法理解的现实,然后慢慢回顾,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李倾的眼睛瞟到沙发下散落着的衣服,毛衣,是自己的,裤子,是自己的,被砍袖压住只漏出一角的内-裤也是自己的,全都是自己的。

自己明明是过来应付酒局,可怎么会躺在这里无人问津?李倾越想越慌,刚刚平和下来的思绪又开始紊乱起来。

不再想那么多,李倾掀开身上的棉服,就发现了自己身体异于往日的状态,那一刻,心头像是撞上一辆货车,翻腾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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