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锋耍起贫嘴:“所以说他就是没我长情啊,你搁我心里,那依然是不减当年!”
安澜“呵呵”一声,直接撂了电话。
这会儿,安澜还是如约坐在了齐锐身边,他望着台上的男女主演起誓、拥吻,开了香槟、切了蛋糕,不禁啧啧称赞:“孟然真是长本事了,生生把自己给掰直了。”
齐锐端坐着不动,视线没有焦点:“澜澜,这话过了。”
安澜生怕齐锐想不开,侧头揶揄他:“怎么样,现在知道还是我好了吧?”
齐锐被他逗得尴尬一笑:“你能不拿我寻开心了么?”
褪去了那一身冰冷的铠甲,眼前的安澜已拥有了常人的温度。相较过去,他明显变得幽默、温和了,连穿衣风格上都有了巨大变化,卫衣的连体帽上竟多出了一对小小兔耳,凭添出许多可爱、软萌的元素。纠其变化原因,是何启言的爱让他重获了新生。
邻桌传来一阵咳嗽声,安澜扭头见是齐锋,直接移开目光,又凑向齐锐:“小锐,我们走吧,这婚礼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齐锐摇头拒绝,看向了安澜边上的一个空位:“你能往边上再挪一个位置么?人差不多该到了。”
安澜一愣:“你朋友?不会是这么快就有新人了吧?”
齐锐的眼波深邃平静,淡淡道:“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孟然和董雨彤托着红酒杯和一干陪客走到了齐锐这一桌。在场的宾客里不少人都对孟然和齐锐的过往有所耳闻,不禁纷纷投来视线,翘首观望这出前任相见的好戏。
眼看孟然来了,整桌人从最初的鸦雀无声到零星站起了几个老同事,尴尬地回应起新人的敬酒。
大半桌敬完了,孟然携手董雨彤站到了齐锐的座位旁,举杯相邀:“齐锐,今天照顾不周,这杯算是感谢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齐锐坐着不动,像什么也没听见。
周遭的空气渐渐凝固了起来,孟然执著地举杯等他,直到安澜拿起了桌上的高脚杯,他刚要替齐锐回敬,忽听人群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不如我替他喝吧。”
一瞬间,这个声音如同毒液般刺痛了孟然的神经,他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扭过头……背后的人群渐渐让出了一条道儿来,一架轮椅正缓慢地向他推进而来,上面坐的不是别人,恰是姚一弦。
姚一弦在看守所里受了重创,此刻尚未痊愈,他身形佝偻,左脸爬着一道狰狞的伤疤,裂嘴冲孟然笑了笑:“好久不见啊,孟然。”
姚一弦的出现,仿佛一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安澜也感到措手不及,满是疑惑地看向边上的齐锐。齐锐则依旧默不作声,脸上并无任何惊讶之色。
孟然的血液在瞬间凝固过后,又剧烈奔腾了起来,他自上而下俯视姚一弦:“没想到啊,这辈子还能在外头碰上你。”
“托你的福,我在里头可没少受照顾,好不容易才弄了个保外就医。”姚一弦转动轮椅,来到了圆桌旁,他拿过齐锐的高脚杯,又朝向了孟然:“齐锐他不愿意喝你敬的酒,不如让我来代替他吧。”
“轮得到你代替么?”安澜赫然站了起来。
孟然却冲安澜一摇头,示意他暂时别动,他面朝齐锐端坐的背影,张口问:“是你把他叫来的么?”
前方的背影一动未动,董雨彤轻唤了孟然一声,他却充耳不闻,再度追问:“是你么?”
终于,齐锐站了起来,他缓缓转身,扶住了姚一弦的轮椅把手,沉声答道:“是我。”
意料中的答案仍像一柄利剑般扎中了孟然的心脏,他怔在原地,一时无话。
姚一弦见状,扬起了青紫的唇角,举起杯中酒道:“这杯我可就干了啊!祝你新婚快乐,从今往后脱胎换骨,扶摇直上,跟过去的那些个旧人旧事统统彻底了断。”
姚一弦句句话带刺,他一口饮尽了红酒,四下扫视一眼,视线落在了齐则央身上,隔空喊话:“齐市长,你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啊!姚部长那堵墙还没有倒呢,就这么急着做墙头草么?”
不远处,齐则央脸上白了一阵,但碍于在场官员诸多,闹起来失了面子,只当没有听到。
姚一弦露出一抹鄙夷的神情,转而面朝众人,广而告之:“在座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晚我来呢,不为别的,就为澄清一件事。想必你们当中很多人想看齐锐和新郎的笑话,觉得他们过去是一对,兴许还纠扯不清的。我来就为告诉你们,现在跟齐锐在一起的人是我!”
这话犹如炸雷一般震得四下一片寂静,顷刻后,又暴发出雨点般密集的窃窃私语。
姚一弦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看似说给所有人听,实则就为说给孟然听:“反正我跟齐锐都不在体制内了,想怎么样旁人也管不着了。”
安澜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憋屈半天,终于蹦出一个字来:“操!”
下一秒,孟然掌心的红酒杯突然爆裂绽开,他无声无息地捏碎了杯子,任红酒混着鲜血一并淌了下来。他不顾董雨彤的关切,挥手拒绝了查看,一双泛红的眼死死盯住姚一弦:“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你要示爱的话,可以换个地方。”
“行啊。”姚一弦即刻抬头问齐锐:“这喜酒算是喝过了,别人也不欢迎咱们,要不还是走了吧?”
齐锐应了一声,随即推着轮椅缓步前行。两人经过孟然身边时,姚一弦忽然摁住转轮,用亲昵的口吻叫唤:“政委,抱我。”
齐锐脚步一滞,双手往前推了推,转轮却被姚一弦死死摁住了,只见他仰起极致美丽的半边脸,笑里藏刀:“快点抱我。”
齐锐没再迟疑,众目之下,他打横抱起姚一弦,朝着大堂外的方向走去。
“齐锐……”孟然的声音霍然响起,他与齐锐相隔几米,两人背对而立却无一回头。
孟然双眸微颤,心跳呼吸间,眼前闪过的是先前的那场疯狂缠绵,是齐晓枫凉在他怀里的赤裸躯体……他强压下即将沸腾的情绪,话一出口已自然成冰:“出了这里,过去我欠你的就都两清了。”
背后,齐锐的喉结微微一动:“好,两清得好。”说罢,他又把姚一弦往上抱了抱,径自出了婚宴大堂。
第164章 至暗时刻 46
上了出租车,姚一弦靠在齐锐肩上,一只手幽幽探进了边上的衣襟,戏谑道:“怎么了,心疼你那个前任了?”
齐锐单手推开他:“你要看的都演完了,没必要继续加戏。”
姚一弦低声笑了起来:“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孟然不可能再接受你了,只要跟我沾上了关系,对他来说就是赤裸裸的背叛。”他再度粘到齐锐身上,话里半是刺激,半是调笑:“你说,他为了傍上董振这座大靠山,会不会真的睡了那个董雨彤?呵……也不知道硬不硬得起来啊!”
齐锐的脸色冷若冰霜,摁住了姚一弦躁动的手:“我已经完成了你今晚的要求,还是把重点放回到协定上吧。”
“啧啧,心急可成不了大事啊!”姚一弦手指一挑,掰过了齐锐的下巴:“别忘了我们是要深度合作的,你可不能这么快就惹我不高兴。”
面对着眼前那双如刀笑眼,齐锐冷不防想起了三个月前去找姚一弦时的情景。那时的他被禁锢在保外医院的铁床上,两侧肋骨均因外力重击,造成了不同程度的骨裂骨折,在治疗过程中,他还被检测出了HIV阳性。
齐锐在病房里见到的姚一弦身形消瘦、双眼下凹,一张白脸惨无人色。在看清了来者是齐锐后,他竟慢慢坐了起来,挑衅地扬起嘴角:“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看我。”
齐锐走到床边,亦是开门见山:“我来是想和你达成合作。”
话音一落,姚一弦不禁放声大笑,他笑得太猛,竟演变成一阵剧咳,半天才喘上气来:“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要跟我合作?我能帮你什么,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齐锐显得异常冷静:“只有跟我合作,才能达成你的最终目的。”
“哦?”姚一弦微眯起眼,“说来听听,什么是我的最终目的?”
齐锐不卑不亢:“我调查得很清楚,你哥哥的死给你带来了致命打击,你要报复所有伤害过你和他的人。事实上,你差不多就快办到了,唯独那个罪魁祸首至今没有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