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杂怎么就这么难？
大社长似乎专门在郭雯汐那里打听到了她要跳槽的事，居然让阿梓秘书特地把她请去了社长室。
杜芷桑推开社长室的门时，第一眼就看到大社长交叠着双手放在下巴下面，嘴边挂着微笑。
这个微笑给人的舒适度极佳，是朋友间充满信任的微笑。
是平等的微笑。
杜芷桑紧绷的双肩松弛下来，也冲大社长笑了笑。
“凌总。”她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难不成您又要请我喝奶茶吧？”
“哈哈哈。”凌濛被这个小妹逗笑了，对待上级也松弛有度，庄重又不失调皮，是个可造之才，“当然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受之有愧，我受之有愧啊。”在得到了大社长的指示，杜芷桑才坐下来，腼腆地说。
“那份资料，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出来的，花了不少钱吧？”大社长开门见山地说。
杜芷桑知道在老江湖面前装逼没有用，便说：“得益于我也算是专业对口出身的，还能找到些帮手。”
大社长点点头，也不再套这个小妹妹，说：“穆导之前找我说让我放你去给他拍个戏，我也没太在意这件事，后来他跟我反馈说，你的表现不错。怎么？有兴趣当演员吗？”
“我？”杜芷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拉她当演员，“凌总，以你专业的眼光，我是能红的吗？”
凌濛再一次被她逗笑了，说：“老实说，你脸臭，没啥观众缘。”
杜芷桑佩服地举起大拇指：“大社长果然英明！别说观众缘，我人缘就很差。”
凌濛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不要以抹黑自己为乐啊，要珍惜自己的形象。既然演员你不想当，经纪人要不要试试？我让梅姐先带带你，到了她去生小孩，你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杜芷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凌总，你就让我去‘星星’吧！”
“你真的要走？”凌濛痛惜地说道。
杜芷桑在大社长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的挽留，她也有些不舍了，说道：“也不是立刻就要走。”
“唉。”大社长叹息一声说，“也是的，人各有志，我总不能强人所难。不过，之前你让我多关心自己的健康问题，是什么意思？”
“您能记住我这句话，说明其实您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谱儿了，不是吗？”杜芷桑严肃地说道。
她不能透露更多了，她怕会有什么反效果。
上辈子大社长心脏一直都不太好，但药物控制得不错，是不知道什么事请引发了其他心脏方面的突发性疾病，送往医院后要进行开胸手术，术后还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危险状态。所以每天的医疗支出都非常大，大社长的哥哥，也就是潘多拉娱乐的老板，给了一些资助，但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出资把大社长在“TOP STAR”的股份全部买走了，股份卖得的钱用来支付大社长的医疗费。
“TOP STAR”就这样散了。
凌濛的眼瞳里明显露出了一丝细微的情感，是女强人鲜于外露的那种软弱与无助，是的，杜芷桑正中了她的下怀，她的身体里确实有一枚□□，而她一直都选择保守处理。
“我也不能说不注意。”凌濛摇摇头苦笑道说，“但是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帮助我啊！”
杜芷桑只能说：“积极一点，勇敢一点，或许会不一样？”
她只能用这种建议和鼓励的语气，毕竟生病的不是她，而生病这种事，当事人才是最无助的。这场谈话，大社长可以说对她显尽了友好，可惜她都一一回绝了，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人各有志”，大社长说得很好，她也该好好整理心情再出发了。
她在剧组里的反派角色的戏份也差不多拍完了，反正她整场戏不是在调戏男主，就是在整女主，她都快演吐了。杀青那天，她要拍最后一场戏，就是捅死了贺正诚，让伤心欲绝的女主黑化反杀了。
乖乖领饭盒，全剧终。
啊不，是她的全剧终。
在和贺正诚演对手时，她演得可起劲了，反正就是打他，往死里打。两人大战三百个回合，在最后关头稍占上风，就一剑捅过去，正中贺正诚胸膛。
剑是道具剑，但那一捅是真的。杜芷桑要紧牙关，感受到了自己右手的颤抖，已经抵住的那胸膛的一起一伏，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幕，那个下雨的夜晚，他那无情的声音，他可恨的笑声，她躺在自己的血泊里，被雨啪啪地浇盖着渐渐失去温度的脸庞。
她的双眼发红，鼻子发酸。
她又再用力地捅过去，血包被刺得更深了，“鲜血”汩汩流淌。
他的戏不错，表情痛苦，双眼失焦，直直地倒在了女主的怀抱里，女主发狂地尖叫起来，镜头全部都怼向女主。
她低下头，悄悄地掉了几颗眼泪。
对于自己上辈子的痛，是流多少眼泪都发泄不完的。
所以最后她和女主的打斗，变得很得过且过，动作无精打采的，仿佛在说“摆脱快点解决我吧”。这次可把导演气得半死了，一下又一下地NG她，激动地说：“你丫的给我使狠劲打啊！你杀了一个人，现在眼睛都红了，是杀人狂魔的那种红！”
红你妹！
“别吼我了，我再使狠劲就要打死她了！”她发飙地怼回去。
导演气得拿台本打她脑袋：“你还吼我！吃了豹子胆了你！”
她扫了一眼筋疲力尽的工作人员们，顿时心生愧疚，立马回过神来，才在天黑前顺利杀了青。
杀青时剧组给她送了束鲜花，请她说几句话。她以为自己会嘻嘻哈哈敷衍过去，结果话未出口，她就又哭了，抹着眼泪说：“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正式地演戏，让我感受到了几组人同舟共济的那种冲劲和团结，谢谢导演那么看得起我，我想不到我也能做到。”
这些都是肺腑之言，说罢，她还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都发了狠劲地拍手，瞬间觉得这姑娘真乖真懂事，特别对于一个素人而言。
死掉了的贺正诚也杀青了，接过花，他笑得很清爽，说：“虽然日子很短，但很感谢大家这么照顾我。我的收获很大，特别是有幸和现场一个特别的女演员相遇上。”
他这话信息量太大了，大家都“哦哦哦”地起哄，纷纷把目光投向在场的女演员们。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了，贺正诚正紧紧盯着杜芷桑看。
杜芷桑被他盯得一阵发紧，连忙用花束挡住了脸。
和演员们、工作人员们一一道别后，杜芷桑倍感轻松地离开现场，却又被贺正诚叫住了。
“今天不坐免费车回家了吗？”他笑着问她。
“你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她露出她招牌式的勉强的笑容。
贺正诚耸耸肩：“我只是说最真实的话罢了。”
“你这样你经纪人也不生气？”
“他生什么气，恋爱是私人事。”贺正诚说，“我是演员，又不是偶像。”
你也记得你是演员，三流演员。杜芷桑在心里吐槽道。
话虽然不说句好听的，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上了人家的车，谁叫这里荒郊野岭的呢？谁叫天已经黑透了呢？
她还是躲在后座，盯着窗外不说话。
这次贺正诚不坐在后座了，因为今天经纪人没有跟他到现场，是他自己开的车。
原来经纪人不在，难怪敢口出狂言。
“你上次说你不再接戏了？”贺正诚依然热情开口。
“嗯。”
“还想给你介绍角色呢。”不知道说真的还是扯蛋的。
“不演了。”
“你不是说你缺钱吗？这个角色大概能给□□万，不是网剧，能上电视台。”
□□万，是她两年的年薪……杜芷桑沉了沉气，说：“现在不缺钱了，不演了。”
“你就真的只当个助理吗？”
“要你管。”
“……你还是那么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第二次见面就当众告白的轻浮男。”
“……”贺正诚呆了呆，“你觉得那是告白？”
两双眼睛在后视镜里交汇了，杜芷桑有点软下来了。说是告白，确实是言之有过。
“就算是告白，你也不需要生气的，我不会侵犯你。”
杜芷桑觉得自己在面对他时，就是会很奇怪，不正常，她控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