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时负责的一个警察是祁岚的朋友,他多心查了一下几个人的社会关系,结果发现罗中林是罗美林的弟弟,而祁岚不止一次地跟他提过罗美林的案件,他就上了心,不管是真是假,跟祁岚透了个口风。
“师姐。”祁岚欲言又止。
徐霁闭了闭眼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嗯,我知道了。”
抖着手掐掉电话去了洗手间,徐霁手冰凉的,洗手间的常温水淋下来,对比一下竟然有几分暖意。
她苦笑了一声,没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心想,算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法务而已,要是跟卢霖没离婚,指不定现在在家备孕当全职太太也不一定。
可惜卢霖不要她。
明明以前关系很好,现在相处得也不错,这个狗东西为什么要离婚?
徐霁强迫症一样把思维拐到奇怪的方向,努力把翻涌起来有关案件的种种细节压下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对着镜子笑了笑。
查个屁,连文学出版行业都不让写非国家公职人员查案了,自己上赶着巴巴查案图个什么?
图再次被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成一圈并踏上一万只脚吗?还是图证明一下自己当初的坚持是错的,什么法律信仰,什么职业底线,什么公平公正,都是扯淡的。
都怪卢霖,干嘛要离婚。
徐霁十分不讲理地把锅扣在了无辜的卢霖头上,打算找个机会坑他一把。
而楼下沉迷于整理资料做宣传案的卢副总莫名觉得头顶一凉,下意识用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发际线,心想壮志未酬发先脱可怎么得了。
所幸发际线暂时安全,但是做人得居安思危,尤其是现在对象还没着落,更加不能有侥幸心理,卢副总决定晚上去超市的时候顺便把洗发水换成霸王的。
当天晚上,在卢先生被霸王的生姜味儿洗发水熏得头疼的同一时刻,徐女士接到了来自老家的视频。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清明自己说在出差,五一自己说有朋友来A市玩,马上端午了,徐家妈妈给下了通牒,勒令她带着据说相亲相得一见钟情的对象回家一趟。
这得怪徐霁自己,当初相完卢霖之后,徐妈妈本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风险思维,又托广场舞团的姐妹们多介绍了几个靠谱的适龄男青年,极力推荐徐霁去见见。
徐霁当时其实已经悄悄跟卢霖领了证,不胜其扰之下口出狂言,说自己对卢霖一见钟情,对方对她也是情根深种非卿不娶,只等到卢霖学业结束回来比翼双飞。
徐霁用词极其不要脸面,把徐妈妈骚得招架不住,一连赐了她好几个大白眼,才终于放弃安排相亲,只一心等女儿带着未来女婿上门。
结果这都快一年了,所谓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的准女婿,连是圆是扁她都没见到,这就急了。
徐霁愁啊,后悔当初词汇量多储备了一些,话说得浮夸了,现在如果跟妈说俩人因为异国太久感情破裂导致了和平分手,不知道还能不能挽救一二。
不管怎么样,徐霁没打算找卢霖回去演戏,她想得简单,离都离了,这种事总不太好麻烦人家。
徐霁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单刀赴会回家坦白从宽,结婚当然是不敢提的,就说分手吧,年轻人分个手不挺正常的,比如说粽子你爱吃肉粽我爱吃甜粽,这都能成为理由。
徐霁老家其实就在A市下面的一个地级市,高铁半个小时就到,按照惯例假期前一天提前两三个小时下班,徐霁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去了高铁站。
路上堵了足足半小时,徐霁赶在最后五分钟进了站。
刚坐稳,旁边有人幽幽开口:“额……好巧。”
徐霁茫然扭头,因为一路狂奔而面色发红的一张脸正对上另一张气定神闲十分眼熟的脸。
徐女士准确地抓住了重点:“我一下班就走了,为什么你比我快?”
卢霖无辜地给她递上一瓶刚刚拧开的小瓶矿泉水:“因为我坐的地铁。”
徐霁:……靠。
chapter 19
徐霁老家G市是个临江小城,江风一年到头地吹,吹得很多人的皮肤都偏红,徐霁记得自己中学的时候皮肤也是有些泛红的,后来离家久了,又被大学室友带着各种护肤,才勉强算白了回来。
徐霁记得中学的时候,在一堆肤色略重的少年人里面,性格安静皮肤冷白的卢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挺多女生暗地里羡慕卢霖的皮肤,有活泼的去逗他,问他用的什么护肤品,卢霖一开始耐着性子解释自己不护肤,不懂这些,后来被问烦了,就一句话:别问,问就是大宝。
徐霁想起那场面就想笑,后来她趁周围没人,悄悄问卢霖:“所以你真的用大宝?”
卢霖看着她几秒钟,冷不丁绽开一个笑:“天生的,羡慕不?”
徐霁被他一笑晃了眼睛,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脸烧。
好吧,其实是挺羡慕的。
下车嗅到家乡熟悉的江风,出站要走一段楼梯,电扶梯恰好坏了,徐霁把拉杆箱的拉杆放下,准备提下去,一伸手,跟卢霖的手撞了个正着。
卢霖一笑:“我来拎吧。”
徐霁没矫情,道了谢就缩回了手,两人的手背刚刚凑在一起,肤色分明,徐霁白,卢霖却是小麦色,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两人肤色倒是反了过来。
徐霁打车回家,卢霖则转车去G市的一个小镇上,也是在车上她才知道,卢霖的外公是G市的,当初卢霖来这边借读,假期都是住在外公家的。
徐霁其实还想问问他,既然外公家是这边的,为什么当初高考离开的时候,徐霁问他还会不会回来,他说不知道。
然而到底还是没问,过去的事,提了也没多大意思。
徐霁的父母做酒店生意的,只在G市开了几家,小富即安,没有什么大的野心,一家人过得平静和乐。
父母常住的房子在城郊的别墅区,独栋别墅,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被徐妈妈种了不少花,已经是六月初,院子里的无尽夏开始绽放,绕着篱笆的是几株品种各异的月季,其中一种徐霁记得叫做米兰达,粉色的一团,是徐妈妈的心头肉。
徐霁刚收拾好行李,劈头盖脸迎来了死亡三连:
“我女婿呢?”
“不是说毕业回来了吗?”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徐霁:……
其实已经离了。
但这话不敢说。
徐霁酝酿了一下,心一横,打算早点解决问题:“那个……妈,其实,我俩已经分手了?”
徐妈妈年逾五十,保养得还不错,这会儿正端着一盆粽叶在厨房包粽子,闻言手上一顿,在蜜枣粽子里塞进了一块肉。
徐霁:“咳……就是,当时有点冲动了,后来处了处,觉得还是……”
“一见钟情么不是?”
“也……没那么夸张,多大人了还说什么一见钟情不够害臊的。”徐霁挠了挠脸,尴尬。
“非卿不嫁非卿不娶?”徐妈妈语气里藏着刀子。
“那都……开玩笑的……”徐霁臊眉耷眼,后悔回来的时候没带束花,现在连腆着脸道歉都没道具。
“我觉得你在糊弄我,你老实说,你当时是不是因为不想相亲所以才找这小伙子合演了一出戏?”
徐霁眼皮一跳,徐妈妈慧眼如炬,自己略微有点扛不住。
“那哪能呢!人家那么优秀,又不怕找不到对象,干嘛要跟我演戏啊!我俩真的就是一时冲动,但是后来都想明白了,和平分手,现在还是朋友,真的妈你信我。”
“优秀你还放人跑了?”徐妈妈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那我还觉得羽生结弦优秀呢,人能看得上我吗?”徐霁凑上前,笨手笨脚打算包粽子,左捏右捏,最后胡乱一捆,捆完想起来忘了放馅料,包了个纯白米的。
“自己包的自己吃。”徐妈妈嫌弃道。
“哎好嘞。”
“那你帮我多包几个,我一个人包得累死了。”徐妈妈仿佛是翻了篇儿。
“那我吃不下怎么办?”徐霁继续胡乱捆,这回记得放了蜜枣。
“所以让你赶紧带个对象回来,两个人不就能多吃点了?”
徐霁:……
敢情在这等着我哪!
闷头包粽子,不敢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