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在被子上擦了擦手,而后又掀开那一角被子盘腿坐了下来提议道:“既然没毛病,那咱们就来聊聊天?”
舒旅吸了吸鼻子,认命般的点了点头。
“跟江丽菲怎么认识的?”
“我在她那儿做事。”
“做什么事?”
“卖花。”
“干了多久?”
“半年。”
“为什么不干了?”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怕了。
江丽菲虽然对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但那并不代表好说话。何况能在Lan 那种地方来去自如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人。
其次她并不知道林逸飞为什么要找江丽菲,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又是怎样的她更不清楚,继续留在花店搞不好两头都得罪,她这才不傻呢。
当然了,这话不能说,尤其是对林逸飞说。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措辞时,瞥见林逸飞闭着眼靠在床尾,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舒旅缓缓舒了口气,刚躺下,似想到什么又立了起来。
舒远卓出去有段时间了,虽说余东洋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就先前他和林逸飞的对话来看,两人是一个调调的,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拔掉手上的针头,被子才掀开一半,就听床尾传来一个声音:“既然不干了,那就跟了我如何,这样你我都方便。”
舒旅握着被子的手一抖,闻声望了过去。林逸飞不知何时已经掀开眼,正抻着脑袋,笑盈盈地回望着她。
如果不是那眼神,她都要以为林逸飞是看上她了。
可舒旅知道,不是。
那只是一道发现了个好玩儿的东西时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罢了。
舒旅林逸飞
“怎么,不乐意啊?”林逸飞伸直了双腿,又极其自然地扯上被子给自己盖上道。
奈何腿太长,都快与舒旅的下巴齐平了。
“我不做那个。”舒旅皱着眉头,往床边儿挪了挪,低声道:“钱我会努力还的。”
“那个是哪个啊?”林逸飞问道。
舒旅闻言,抿了抿嘴。由于长时间未进水,嘴皮很干,她下意识的伸出舌头添了舔。刚要开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她。
然后就见林逸飞晃了晃手里的蛋问道:“是指能下这玩意儿的?”
见舒旅瞪大了眼睛,林逸飞顿时更来劲儿了,他蜷着脚趾头,继续隔着被子极其缓慢地来回刮蹭舒旅的手臂,笑道,“还是指这玩意儿呢?”
玩你大爷,舒旅暗骂一声。
她被子里的一只脚都抬起来了,但一想到钱又只能调转方向,憋屈地抱着手臂往床边儿继续挪。
没得到想象中的反应,林逸飞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他在见到余东洋的第一眼时,那感觉就和当初看到舒旅从Lan 里出来时一样,不爽,非常的不爽,总想做点儿什么来降降火。
至于为什么不爽,他也不知道。
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原由那就是和尚当久了,看什么都新鲜,特别是眼前这个被抛弃的黑眼圈,稍微闹一闹脾气就能上来,多可爱啊,他就等着那一脚过来呢。
可惜啊,半路夭折了。
林逸飞遗憾地摇了摇头,安顿好那颗蛋后,身子往下一滑,拉上被子,两手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又闭眼了。
半晌,舒旅才转过头来。
那截露在被子外面的脚刚好不偏不倚的靠在她的脸旁,似感受到热气,还慢悠慢悠地晃了半圈。
简直不要太嚣张。
舒旅死咬着牙根儿,脑仁也涨地生疼,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不就是床嘛,让给你就是了,再不济旁边儿还有个现成的。
她才动了一下,床尾幽灵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要再跑,我可就不跟你玩儿了哦。”
“我这不是怕挤着你么。”舒旅十分善解人意道,“旁边还有张空床。”
“空床,付钱了吗?”
“没有。”
“那要不我再借你点了?”
“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舒旅直挺挺地躺了下来,抿了抿嘴,斟酌着商量道,“我不会跑,能不能先让我去找我弟弟?”
“这个不急,自然有人去找。”许是真困了,林逸飞打了个哈切,蹬了蹬被子道,“这旁边儿怎么还漏风啊,你再过来点儿,堵死它。”
舒旅闻言,直翻白眼儿,还是斜着身子又往里拱了拱,尽量避免碰到那双嚣张的八字脚。
她现在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欠债的人里头,林逸飞就独独逮着她不放,因为这人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说话阴阳怪气,举止出奇不意。
有时阴鹜的像个恶魔,有时又幼稚的像个孩子。
她从小到大,亲近的异性真要数起来五个手指头都凑不齐,像这种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经历更是没有的事儿。
虽说是这男人主动的,可她还真没自作多情到认为林逸飞是真看上了她的地步,人只不过是脑子抽了一时图个新鲜罢了。
若换做什么别的要求,她可能会为了生存配合一下,但‘跟人’这事儿,触及到了她的底线,不能碰。
而且林逸飞有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令她非常的不自在。
她舒旅还没圣母到那个地步,不至于为了报个徒有其表的养育恩就此把自己给卖了。
可一时半会她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跑是不能跑了,毕竟林逸飞的那句‘不跟你玩儿了’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还完所有的钱,但依目前的状况来看,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凭空消失,无论什么原因,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工作算是彻底丢了。
生活都成了问题,更别提还钱。
或许找到舒大成也是个办法,她曾经咨询过律师,对方说没有继承债务人的财产就没有还债的义务,她完全可借此彻底撇清关系。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儿。
且不说找不找得着人,一想到舒远卓还叫她一声姐她就做不出这事儿。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想到了那个仅打过照面就替她垫付医药费且看起来不差钱的余东洋。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是跟林逸飞同一个调调的人,她还是离地远些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舒旅越想越烦,她狠狠地推了一把脸旁的八字腿,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点儿的角度。
许是想的太多,外加药效上来了,她脑子就跟注了浆糊似的,昏沉的不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涌射了进来,照了个一室安静。
林逸飞晃了晃腿,睁开眼,伸手挡住那一道道刺眼的光线。
待完全适应后,抻着床坐了起来。
眯了一会儿,他精神多了,此刻很是休闲地靠在床尾打量起了舒旅的睡颜。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毫无美感可言。
眼睛大是真大,遗憾的是被黑眼圈包围了,暗淡的没有一丝光泽。唯一的亮点就是睫毛,跟那小扇子似的,扑哧扑哧地闪烁着,为这张死气沉沉的脸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
脸圆也是真圆,可惜下巴有些尖,从他这角度看去就像一根儿签子上顶了个软乎乎的棉花球一样,滑稽的同时又让人忍不住想动手去戳戳。
林逸飞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他倾身过去,刚要动手去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中年护士,可能一下没反应过来,把着门愣在了原地。
“大姐,有事儿吗?”林逸飞扭头问道。
护士大姐想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即便上午来吊针时见到的是一个漂亮男人,下午来收针时见到的又是另外一个更漂亮的男人,她也只是微嘶了口气道:“小事儿,就过来拔个针。”
说完,也不等林逸飞反应,径直走了过来。
见挂架上的药水还剩半瓶,又顺手调了调滴速,发现那针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悬挂在床边,不禁皱着眉抬头道:“你这小伙子,这水都还没吊完呢,再怎么急也不能拔针啊。”
“我不急啊,要不你再给她来一瓶。”林逸飞趁机伸手点了点舒旅那红扑红扑的脸蛋儿,很是认真的建议道,“大姐,你看还红着呢,或者照着上午打的套餐再来一份也行。”
话音刚落,他明显感受到被子里的人抖了一下。
那护士大姐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这年头,长得俊俏点儿的男娃娃那是一个比一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