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没听到过这话似的。
这俗话说事不过三,田秋芝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一次机会。放了东西又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许是跟的急了些,被门槛绊到了脚,一头撞在了楼宇的后背上。
楼宇闷哼一声,转身道:“说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一问倒问倒了田秋芝,她张了张嘴,一时也说不出个原因来。
她可以肯定这个大谋跟周丽鹃有关,但是她没有考虑过楼宇不愿意说这个问题。
最后绞尽脑汁道:“因为你是个好人。”
楼宇听完就笑了。
从混社会起,他听过各式各样的评价,长得好有,重度洁癖有,性*冷淡有,品德败坏有,圆滑也有……而这众多的有里面却独独缺了个好人。
以前是人不惹他惹人,现在嘛,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与好人的距离还相差甚远。
“怎么个好法?”楼宇似来了兴趣。
他每进一步,田秋芝就紧张两分。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救了我,还让我白吃白住。
“嗯,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楼宇道,“但是救你那晚我记得喝得有点儿多,可能脑子不大清醒。”
田秋芝愣了,而后又听楼宇问道:“这就没了?”
“有,就是你对我很好。”田秋芝小声道。
如果第一次救她是脑子出了问题,那么第二次救她时总归是没问题的。
而且她惹了那么多麻烦,楼宇也都没怎么跟她计较过。
“所以,这跟我是好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对我好?”田秋芝有些奇怪,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说嘛。
楼宇见她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顿时兴致大减道:“因为小不忍则乱大谋,明白?”
说完也不管她明不明白,跨步出门了。
田秋芝一时也理不清这两者的逻辑关系,只觉得绕了一圈问题又给绕回来了,到最后也不知道那个大谋是什么。
她看着楼宇的背影,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
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因为想了也想不明白。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做点儿事儿。
这是田秋芝离家入社五年来总结的生存之道。
第十六章
临近年关,上鹿村外出务工的人大都接连返乡了。
回来的一件重要事情就是去楼宇家窜窜门。
因为他们听说楼混混找了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对此很是好奇。
至于是听谁说的,他们也道不出个具体的人来。
张桂英是来者不拒,见人来了就招呼着进屋坐。
因为家里着实冷清。
这几天,田秋芝就像只熊猫一样被这些人斜着看,瞥着看,眯着看,睁着看,偷着看,明着看……
总之,就是看了又看。
看得她最后抱着堆衣服跑了。
一条河,一条路是上鹿村与下头村之间唯二的联系。
路在上,名为黄泉路。
河在下,名为泉下河。
河水源于上鹿村背靠的深山老林里的一洼天然泉水,这泉又被当地人称隐林泉。
泉水冬暖夏凉,村里人洗衣洗菜都上这儿来。
田秋芝抱着一大盆衣服过来时,就见此处的各大石板都被衣服给占领了。
看了一圈,人都眼生。
同时,对面那一排槌打衣物的妇女也看了过来。
只那目光,可比她直白多了。
田秋芝低着头,在另一个低着头的女人旁边蹲了下来。
与对面的妇女不同,那女人头低的都快要凑到眼前那堆湿衣物上头了。
看不清脸,只见一头乱的打了结的蓬垢头发。
似感到身边有人蹲下,女人抬起头来乜了一眼。与田秋芝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田秋芝见她看过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她好像又回去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像极了真的疯子。
也只一眼,那女人便又目无表情的低了下去。
田秋芝想去和她说几句话,但对面那一道道激光般的眼神刷刷地朝她袭来。
好似只要她一动,那手里的棒槌也会随时飞过来。
她这才明白,那些眼生的妇女是下头村的,更准确的来说,是监视旁边儿这个女人的下头村人。
以一挑三,这事儿田秋芝以前干过不下数次。
但是以寡敌众,田秋芝觉得她干不过。
且楼宇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她得忍住。
山林间安静的只闻泉水的潺潺声和棒槌的击打声。
田秋芝没再抬头,将盆里衣物倒了出来,拿出把剪刀修理上面的线头。
这些都是帮小孩儿改的衣物,许是在箱底压的太久,都发潮了。有的上面还起了霉菌。
“能把你剪刀借我用用吗?”旁边的女人突然哑声道。
田秋芝闻声抬头,此时对面已没有人了。
“她们去里头上厕所去了。”女人道。
“王祥又打你了?”田秋芝将手里的剪刀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道了声谢。
握着剪刀看了又看后道快过年了,想理理头发,可能要的时间有些久,晚上才能把东西还回来。
说罢,便又低着头去搓衣服了。
田秋芝四处望了望,见那几个妇女还没有回来,忙凑过去道这里的警察都不管事,你记不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号码,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回去。
那女人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田秋芝,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就是半天都没有发出声来。
田秋芝见她动嘴又不说,又怕那些女人回来,急得一个劲儿地催她。
“我记不起来了。”她说。
“那你把能记得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最后一个数字刚落,那些妇女一个接一个地都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那一堆如复制粘贴般的激光眼神儿又朝田秋芝射了过来。
田秋芝怕时间久了记不住,将衣服揉成一堆,一棒槌下去就了事儿了。
抱着盆就踉踉跄跄地往回赶。
她把衣服放在院子里就往楼上冲,可是把房里翻了个低朝天都没有看到手机的影子。
田秋芝记得去下头村吃喜酒的时候就把手机放在床边儿的木柜子上了,可回来就没看见。
后来时间长了,这事儿她就没往心里去。
她又翻了一圈,还是没找着。
只得又跑下楼去拿了快黑木炭上来将号码抄在屋里的木板墙上。
一口气写完,田秋芝累得仿佛要脱水了,大冷的天里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瘫坐在地板上,脑海里浮现出女人那张青一块紫一块儿的脸,手都在抖。
不能急,急了就要乱,乱了就完了。
现在的关键是找手机,找个熟人的手机。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田秋芝趴在楼宇的房门口屏气凝神地观察了一个小时,见里头没有动静才拿着木扁去撬锁。
如果直接找楼宇借手机的话,他可能又要问为什么。
她怕到时候自己一怂就什么都给说了。
万一楼宇又不同意,那就前功尽弃了。
这可要不得。
所以她只能趁楼宇睡了来偷手机了。
可屋里太黑了,田秋芝只能看见床上隆起的人形,压根儿就看不清楼宇的衣裤放在哪儿。
摸黑了半天,终于给她摸到了一条裤子,两只口袋都掏了掏,除了烟盒打灰机,什么都没有。
她再接再厉,又往上头摸了摸,很好,是件皮衣,楼宇最喜欢穿的那种皮衣。
可是扯了半天也没有扯下来。
田秋芝撑起上身,昂着脑袋望了望,就见这衣服好死不死的正被楼宇压在了头下。
她就想不明白了,那天自己就坐了一下他的衣服就被当鸡崽子似的给拎了出来,这会儿他自己又为什么要把衣服压在头下。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田秋芝不敢用力再扯了,怕楼宇醒来。
她现在有些佩服那些强盗了,只要进的来,什么东西都能到手。
这时,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吓得田秋芝只差没钻床底下去。
等了半晌,没动静了。
她这才又昂起头来。
这身翻得好,大半的衣服全都露出来了。
田秋芝麻利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过去掏东西。
一切顺利地不可思议。
当她摁下那一串数字后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只知道那个女人是王祥买来的媳妇,却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