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芝闻言,想要立起来。
奈何胸闷加气短,她才立了一半又倒下去了。
忙招呼着小孩儿帮忙把被子上的衣服先搬走。
“他为什么打人”田秋芝问。
小孩儿耸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只记得当时王祥边踹嘴里边骂道狗日的臭婆娘,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都几年了,连个屁都没给老子留一个,今年要再下不出崽来,就别怪老子弄死你。
他当时听完,就觉得奇怪,下崽不是老母猪的事么。
这个疯女人就因为没有照料好猪,王祥就凶神恶煞的要杀人,简直比恶鬼还恶。
似想起什么来,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个蝴蝶样式的头绳,递到田秋芝的面前:“喏,这个是给你买的。”
见田秋芝还愣着没接,又催促道快点拿着啊,我手都举酸了。
正值要过年之际,他办的菜没一会儿就都卖完了,于是就逛了逛镇子,一眼就瞧上了这头绳。
他和田秋芝统共就见过几次,但每次就见她头发上绑着布条,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这个蝴蝶头绳好看。
他爷常跟他说,不能平白无故欠人情。借了东西记得还,烦了别人记得补。
田秋芝给他补那么多衣裤,帮忙找人好像还不太够,他就想着给她买这个头绳也算是补回来了。
田秋芝被他喊得又一愣,伸手接了过来,摊在手里看了看,笑:“好看。”
小孩儿脸没由来的一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田秋芝问。
“曾小帅。”小孩儿说。
其实不是曾小帅是曾帅,但是村里的同学每回都喜欢嘲笑他的名字,所以他就自己改了个名,把帅的程度稍微降低了那么一点儿。
“说完了吗?”楼宇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依在门框上看着屋里的一大一小。
而后又乜了眼田秋芝手心里躺着的那根儿看起来花里胡哨丑不拉几的绳子,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喜欢这个?”
田秋芝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她小时候就羡慕别人带蝴蝶发卡,但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她肖想这种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
小孩儿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楼宇。
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大一样,一点儿都不像混混。
反而看起来又高又帅又有范儿。
“张娘娘在下头做了南瓜饼,你下去兜一些带回去跟你爷吃。”楼宇乜了眼那目光只差没儿黏在他身上的小孩儿。
小孩儿闻言一喜,窜也似地跑了出去。
刚拐到楼梯口,又想到他还没有问改裤子的进程,于是又转了回去,只是见到楼宇时到嘴的话却变了样儿。
他昂着脑袋问道:“你能给我们家补下屋顶吗,下雨了老是漏水。”
既然裤子都能改,那么屋顶也可以补吧。
“什么时候?”楼宇问。
“今天,就今天可以吗?”小孩儿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可以,我下午过来。”
话音刚落,能见的只有楼角处闪过的一抹身影。
他嗤笑了声儿,转而去看屋里的田秋芝。
“沈大娘家媳妇儿叫你去镇上办年货,你去不去?”去镇上总比她自己又摸去那下头村强。
说罢,似又瞧见了什么,他抬腿走了进去,在衣柜门口停了下来。
田秋芝也看了过去,此刻的衣柜里只一个乱字形容。
她一骨碌地忙从床上爬起来,从他手臂下钻进了衣柜,慌里慌张道:“我我就是太冷了睡不着借来盖盖,这就给你理好。”
楼宇两手支在衣柜门上,倾身俯视着蹲在里头理着理着就一屁股坐下了的人。
昨晚让从地上爬起来田秋芝去他屋里睡已经是他开恩了,这会儿还要带着一身灰坐他的衣服。
这就不能忍了。
他一把将人拎了出来,扔了句先去镇上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
——
楼宇将两人送到镇上就回去了。
沈大娘家的媳妇儿和田秋芝一起做过鞋垫,比她大了将近十来岁,人长得喜庆,爱说话。
这一路上都跟喜鹊开嗓似的,叽叽呱呱叽叽呱呱。
田秋芝话不多,大多数时候要么在回答她要么在听她讲。
这镇子本就不大,挤满了人之后就更显小了。
大多数人都背着胖瘦不一形状各异的竹背篓,转个身都困难。
田秋芝走得倒也不费劲儿,夹在背篓缝里跟着飘就对了。
这飘着飘着,就飘到了菜市场。
菜市场跟车站只隔了一条巷子,而那车站的不远处就是警察局。
田秋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背篓里,跟同行的大姐打了声招呼就往巷子那边跑了。
因菜市场太小,大多的商贩都把摊子摆在了这巷子里,使得原本不宽的巷子更加狭窄。
而对面的车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刻里里外外的围了好几层人,将过去警察局的那条路堵的水泄不通。
叫卖声,吵闹声此起彼伏。
田秋芝费劲儿地挤过了众多摊位,却就此止步于那厚厚的肉墙。
“我告诉你,不拿500块钱来,我今儿个就睡在这儿不走了,你们谁也别想走。”一道男声从哪公交车底下传来。
田秋芝寻声望过去,垫着脚看了看,就见那公交车前头蹲着两个警察。
旁边的一观众见她看地吃力,好心的给她做起了现场直播。
原来那车底下的男人要上车,奈何没钱,说下次再给补。
司机不让上。
这说着说着就搞起架来了。
那男人见情况不妙,就钻车底下去了,拽着车底下的油管扬言道自己有打火机,不给赔钱就点火。
那司机没办法,只得叫警察来。
可警察来了半天也没把人给弄出来,此刻双方正在进行激烈地谈判。
那人说罢,又将田秋芝往里推了推,生怕她看不见。
“给600块钱,这事儿就过了,不给钱老子点了火今儿谁也别想走。”车底下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卧槽,你个死□□*毛,还涨价。”其中一个蹲在车前谈判的胖警察吼道,“老子再问你最后一遍,出不出来。”
“打人赔钱,天经地义,给钱就出。”那人颇有骨气道。
田秋芝想着既然都挤进内部了,她再使使劲儿,说不定就能挤出去了。
奈何刚迈出步子,又被身后给她做直播的大哥给拽了回去:“妹子,咱看热闹的也得讲究个分寸,可不能太过了。”
田秋芝被他拽地一个踉跄,又回到了原地。
经那碰瓷男涨价后,此时的谈判好似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你出不出来。”
“不给钱坚决不出来。”
眼看这日头俞下,赶集的人都等着坐车回去。
不满的嚷嚷声儿又大了起来。
田秋芝扭头同身边站着的男人商量道:“大哥,你这次能不能加把劲儿,再推我一把。”
她不想看热闹,只想去警察局。
那大哥闻言,嘿了声道你这个妹妹年纪不大,看热闹还挺凶的,但是不行。
他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田秋芝忙道我不看热闹,我要过巷子那边去。
大哥顿时恍若大悟,连道没问道。
说罢让田秋芝站前头来,他退后了几步,运劲儿发力一掌将她拍了出去。
力气是没得说,就是方向没看准。
田秋芝一路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公交车前,这回算是打入了正中心。
抬头的瞬间,就见彻底下那男人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田秋芝被他看的头皮一紧,从兜里摸出瓶辣椒水对着那人就是一阵猛按。
而后,这嘈杂的巷道里便响起一道杀猪般的叫声。
胖警察呆了一两秒,反应过来忙叫另一个瘦点儿警察钻进去将人拖了出来。
人渐散开,一场碰瓷闹剧收了尾。
田秋芝跟着胖警察来到了警局大厅。
这里的办公人员不多,加上留守阵地的警察刚好是三个,其中两个都去关照碰瓷男人去了。
胖警察摘了帽子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累得仿佛刚下战场。
田秋芝上前,正要开口道下头村买卖妇女的问题时,一个男孩捂着条手臂一路哭进了警厅。
胖警察咒骂了声,抻着桌子站起来问道你今儿个又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