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张放回去带老大散步去吧,碗等她吃完她洗,张放听了前半句话,他煮的粥量刚刚好,把自己的碗筷和锅勺洗了,整理了流理台,带走了厨余垃圾,仿佛一次完整且完美的家政服务。
他走后,沈迎夏一个人继续慢慢地吃粥,抬头四顾,空气里旖旎的气氛微不可见,荡然无存。
*
沈迎夏给程一炀发消息,说她今天胃痛了一天。
等了一会,没等到程一炀的关心,沈迎夏只好再给他留言。
沈迎夏:我邻居照顾了我一天。
程一炀几乎是秒回:?!
沈迎夏怒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我胃痛你不回我消息?”
程一炀在那头伏小做低,“意外,刚看到消息你就发了下一条嘛。”
微信没有已读功能就是保护一些像程一炀这样的人。
“说说说说,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程一炀说,夸张做作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唉,沈迎夏心里叹着气,简短地概括了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程一炀沉默了一会,问道:“不是GAY吧?”
“感觉不是。”
“真的吗?”
“不知道。”
“如果不是GAY,他应该挺喜欢你的,至少挺关心你的。”
“我本来也这么觉得。”
“现在呢?”
“现在就觉得很奇怪啊,”沈迎夏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又想起那只扶着她后脑勺的手,还有刚才,她怎么像是一个被训了的小辈?
“你邻居几岁?”
“和我一样大。”
没什么八卦可听的程一炀嗑起了瓜子,开始关心这一事件男主角芳龄多少,姓甚名谁:“叫什么。”
“干嘛。”
程一炀奇道:“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不是啊,你知道人家名字干嘛,又没用。”
“你还怕我人肉他?”
程一炀喋喋不休起来执着起来吵得沈迎夏头大,“叫张放,弓长张,放松的放。”
原班不动地照搬了张放当初的自我介绍后,沈迎夏突然的,脑袋中灵光一闪。
程一炀得知男主角名字后很得意,“这名字也没什么啊,你一直不说我还以为是像李铁柱这样的名字,我们高中不是也有个叫张放的。”
……
“操。”
程一炀一顿,收了声,“怎么了?”
“好像真的是同一个人。”
“……“
“我给你发个照片。”沈迎夏说,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被雷到半身麻痹,只剩手指还能活动,点开张放的朋友圈,一股脑地把有他脸的照片都发给了程一炀,“我真忘了。”
真忘了,完全没想起来。
“还没看,”程一炀让沈迎夏别急,急什么,这有什么好急的,他把沈迎夏传来的照片都看了后,说,“好久没见了。”
沈迎夏整颗心都吊着等待程一炀的下一句话。
“但是是他吧,怎么还是这么帅。”
第 5 章
每个人的生活总能找个词概括形容,不管贬义褒义。
沈迎夏的生活说好听点是舒适安稳,说难听点是平淡无聊,她的学生时代也是这样。
沈迎夏生长于H市的一个小镇上,她爸是小镇上的一个小领导,她妈是小镇上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与他们的职业形象不符,沈风同志温和老实,优柔寡断,夏云女士嫉恶如仇,个性强硬,当年沈同志初入职场,遇到来办事的夏女士,一见倾心,现在沈迎夏爸妈的老朋友们还会打趣沈迎夏他爸当年是如何如何追到的她妈妈,虽然夏女士每次看沈同志不顺眼时都会嘲讽一句自己“当初看走眼了”,但总体来说,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沈迎夏在一个友爱的环境下长大。
人有逆骨,但沈迎夏可以说“生性温和”,除了家里人知道她的一些坏毛病,沈迎夏一直以品学兼优“乖乖女”的形象示众,高中时顺利地考取了H市最好的H一中。
不过在那里,沈迎夏就是中国高中生群体中普通的一道剪影,而每个高中总有那么几个风云人物,或高调或低调,反正就是你认识他,他不认识你的一种存在。
张放就是以沈迎夏为代表的广大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当张放在高中身为风云人物的形象和现在的形象重合,沈迎夏不无惊讶自己不但撸了他家的狗、蹭了他家的饭,还幻想和他搞个对象。
她高中的时候是个正直的学生,特别瞧不上年级里那些个招摇撞骗的装逼人士。
哪料到今天。
这人物形象的改变效果不亚于整容啊。
*
新的工作周开始,张放真的给沈迎夏准备了早餐,他哪天早上如果做了早饭,就会给沈迎夏留言,告诉她做了什么,如果想吃就去吃,不想吃就放着,碗也不用她洗,实在体贴的过分,让沈迎夏想给他发工资。
沈迎夏自回忆起此张放即彼张放,就无法直视他们之间友好的邻居关系了,她心情复杂,甚至开始考虑搬家。
程一炀不明白,“为什么,这有什么尴尬的?”
“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搬家搬到了高中的教导主任对面。”
“高中教导主任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我也忘了。老头?”
“哈哈,对。”想起教导主任小个子大光头,程一炀笑了好一会,“可是张放又不是教导主任。”
“感觉很像。”
程一炀回想了下,“虽然成绩好但他也不是什么遵规守纪的人吧,”他突然悟出了些道理,“沈迎夏,你别是暗恋过人家吧。”
“没有。”
“那你心虚什么?”
“我没有心虚。”
“你别装,你不是有想法你别扭什么。”
“我就是尴尬,换任何一个以前认识的人我都尴尬。”
“那你举老头的例子干嘛。”
“张放的尴尬程度堪比教导主任。”
“所以啊,为什么就他让你感到特别尴尬?”
“……”
程一炀在那头得意地笑了,“被我说中了吧,嗯?校草面前自卑了?”
“我们高中什么时候有校草了?”沈迎夏嗤笑了一声。
“他不是吗?反正我当时听你们女生天天提他。你别自卑啊,高中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这就是缘分,叫那个什么,额,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程一炀又问,“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搬过来都多久了,怎么会没有认出来他是谁啊,我一听名字就想起来了,你这记忆力……”
吵死了。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沈迎夏把电话挂了。
不过程一炀说得对,她怎么会一点都没有想起来,那几天沈迎夏表面上毫无异常,实际上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小人在折磨着她,像被唐僧念着紧箍咒的孙悟空似的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你怎么会没认出来他!”
但这情有可原啊,这都过去快十年了,她连同班同学都想不起来名字了,为什么还会记得张放这号人物。
另一方面,沈迎夏在想该不该和张放提一下这件事:我们不仅是大学校友,还是高中校友。
不提吧,双方对彼此身份认知不同,徒留沈迎夏一个人尴尬;提吧,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纠结来纠结去,沈迎夏琢磨着找个契机随机应变。
*
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也就是C市和H市太近,使得沈迎夏爸妈毫不担心地给她寄了极重的包裹,乡下几十斤纯手工的糯米粉和面条,包的严严实实的几十个土鸡蛋,各类干货,几个西瓜大的竹笋和包菜,甚至还有一大篮子草莓,等等。
沈迎夏非常无语,一边把东西理入冰箱一边打电话和她妈抱怨,电话那头的夏云女士声称这些都是无污染没农药的绿色产品,“我特意去园子里摘的,和外面买的那些不一样的。”
“下次别寄了,草莓这些东西快递很容易烂的。”沈迎夏说。
夏云女士:“这次烂了吗?”
“……这次没有。”
“天气热起来我当然不会寄了。”
夏云女士叮嘱她把分些给新邻居,最初她听说女儿的新邻居是单身男性后,直叫她小心点,门窗锁锁好,沈迎夏随口替张放辩解了几句,当妈妈的风向就变了,问这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长相如何,哪里高就,沈迎夏赶紧三言两语搪塞开来。
“你和新邻居相处的怎么样啊?”这厢沈妈妈又提起了这一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