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城从随身小包包里掏出一个小纸盒。“我……担心大家喝多了酒难受,去买了点醒酒茶,打算一会儿给大家送去。”
赵云澜偏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你到是惦记着大家。”
郭长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家都对我好,我平时也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尽量不拖后腿,再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云澜猛吸了一口烟,灰白的烟雾缓缓从他鼻腔里滑出,喉咙动了动,他说:“长城啊,你的好我们都知道,也记得。你是个好孩子。可你瞒着我这么久,还做得滴水不漏,我实在是没想到啊!”
郭长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唇齿间溢出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老……老大,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还装啊?沈巍都告诉我了,你就是‘人鱼’吧?”赵云澜弹了弹烟灰,决定诈一诈他。
郭长城浑身都是微颤的,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诚惶诚恐的,那是一种自卑,长年过度的自卑让他形成了这样一种独特的性格,似乎永远害怕身边的一切人和事,永远战战兢兢。但赵云澜总觉得,在郭长城这一身战战兢兢的皮囊下,也许藏着另一种人格,人们无法想像,无法揣测的人格。
“沈……哥跟你说我什么了吗?我跟他……也不是很熟的,其实……我跟谁都不是很熟,我想跟大家成为真正的朋友,但我不够好,害怕……给大家添麻烦。”郭长城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那种浓郁的自卑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没有人感受不到那份真实,装不出来的真实。
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这份真实让赵云澜无比清醒和坚定地认定——他就是人鱼。
“行了,我知道你们怕我知道会生气,可你们瞒着我只会让我更生气。我知道了人鱼的存在,我也知道他为什么存在。人鱼的身份跟当初的沈巍是一样的,他不会做有损警队的事,更不会做为非作歹的事,他不会替焕日偷取情报,更不会枉顾生命破坏规则。可我的眼睛里就是揉不得沙子,我知道了就没法装作不知道,瞒着我就只会让我盯着你,盯着所有人不放,我就是耗上再长时间也会耗下去,因为这件事破坏了我的原则,我就不能坐视不管。明白吗?长城。”
郭长城用力点了点头,似乎没有那么惶恐了,眼神中带着认可的情绪:“我虽然有点儿笨,但我知道老大你是完美型人格,你原则性强,有着非黑即白的世界观,注重细节,不畏强权,永远是理性思想主导。其实我应该多体谅你的,不应该瞒着你。”
“承认了?”赵云澜看向身边的小家伙,脸上的颜色终于缓和了些。
“对……不起,老大。”郭长城低下头,带着歉疚和自责。
赵云澜用两个手指捏住烟头用力弹了出去,然后出其不易地捞过长城的脖子,单手掌控着力道掐了掐,掐完又用力揉了揉他的鸡窝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居然敢瞒我,骗我!说——是不是活腻了?是不是?是不是?”
郭长城感觉自己在赵云澜手里被揉成了一团麻花,表情有些惊慌失措,但内心却无比地舒畅和温暖。“老大,我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人鱼’这个身份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我并不是焕日的人,也不是什么卧底,我真的是警察,你相信我。”
赵云澜停止了对他的□□,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行了,知道你有原因。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郭长城深呼吸了一口,平静地开口:“其实,我是重案组第一个发现沈哥真实身份的人。”
郭长城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我从小就是有性格缺陷的人,看过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医生测定我属于不健康自我型人格,随时都有自杀倾向。”
“四年前,我打算跳楼自杀的时候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了,救我的人就是沈哥。他当时正在那附近查一起案子,在天台找线索的时候发现了我。把我救下来之后,他和我坐在天台聊了一整晚。他告诉了我他的所有故事,包括他的异能,他的孤儿身份,以及他曾被同龄的孩子认为是恶魔这些事。沈哥让我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怪物,他才是。”
郭长城笑了笑,言语间充满了感恩。
“后来他经常跟我联系,陪我去看心理医生,带我去图书馆,教我识别很多案情里的蛛丝马迹。是他发现了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也是他推荐我去考的编外警员。半年后我获得了最新的心理评估结果,从不健康自我型调节到了一般自我型,后来我通过我舅舅的关系加入了重案组,我投入到案件中去查找每一条线索的时候就是我感受最美好的时候。再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沈哥在悄悄比对一些无法定罪的人的信息,就找了个机会跟他问清楚,他便向我坦白了他的真实身份。我的性格注定了我容易受外界影响,没有立场,所以当沈哥告诉我焕日存在的原因后,我便被说服了,对他的事假装不知道。因为我清楚沈哥绝对不会做伤害大家的事。一年前,沈哥突然告诉我他要回归组织了,如果我愿意,就以‘人鱼’的身份继续完成他之前的使命,协助焕日比对目标是否是法律之内无法定罪的人。于是我就……答应他了。”
听完郭长城的真实内心之后,赵云澜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错怪了这个小孩,更没有想到在他的身上竟然存在过这样的一段往事。
赵云澜现在才知道沈巍说得没错,他不说出长城的事是为了保护他和他的过往,长城不说出自己是“人鱼”也是因为心底的伤疤和对沈巍的恩情。与他俩的重情重义相比,赵云澜觉得咄咄逼人的自己简直就是个人渣。
“老大,你……别生沈哥的气,他也是不得已才瞒你的。你要怪就怪我吧!”长城的眼睛里有一股清澈的光,让赵云澜一阵无地自容。
赵云澜摊开手掌伸向郭长城:“拿来!”
“什……什么?”呆愣愣的小孩问。
“醒酒茶啊,不是给我们买的吗?”赵云澜小声吼了一句。
“是是是。”郭长城忙打开纸盒,拿了两包茶放到赵云澜手里。忍不住又问:“老大,你不是……没醉吗?”
赵云澜握着茶包在他头上敲了下:“我当然没醉了!我是怕你一会儿傻拉吧唧跑来敲我房门送茶。先走了!”
见赵云澜起身,小郭又傻拉吧唧问:“为什么一会儿不能来送啊?”
赵云澜脚步停了停,却没有转身,冷冷道:“我和你沈哥要办事。”
郭长城起了身,把剩下的醒酒茶又塞回包包里,热情地问:“老大,你和沈哥大晚上要办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们吗?”
“……”赵云澜愣了一秒,取下一只拖鞋朝郭长城砸了过去。“给我滚——”
郭长城抱着头躲了躲,颤抖着捡起了那只拖鞋,小心翼翼地朝赵云澜走近了两步,把拖鞋扔到他脚边转身就跑。边跑边在心里纳闷:我只是好心想帮忙,老大为什么发脾气要我滚啊?
赵云澜回了房间,一摸口袋发现没带房卡,抬手想敲门又怕沈巍已经睡了,纠结地抠了抠脑袋,赵云澜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有没有电视机的声音,谁知刚贴上门就被打开了。
“我还以为……你睡了。” 赵云澜尴尬地站直了,不好意思地看着沈巍。
沈巍呆萌地眨了眨眼睛:“你没回来,我……睡不着,正想出去找你来着。”
赵云澜眼眶一热,上前紧紧抱住了沈巍。回想起来,八年间的日子里自己变着法子地闹沈巍,他不生气;知道他是焕日的杀手后自己穷追不舍把沈巍逼到退无可退,他不计较;就连现在坦白了交心了相爱了,自己乱发脾气折磨沈巍,他还愿意等着守着。
赵云澜啊赵云澜,你何德何能换来沈巍如此真心以待?你哪来的脸跟人家闹别扭?
“小巍,对不起。”赵云澜把脸埋进沈巍的脖子里,手臂在他腰间越缠越紧。
沈巍被赵云澜闹得有点懵,只能在他背上安抚地轻拍着。“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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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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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行动:暗杀叛国要员(上)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笼罩着这片山谷,深灰色的古堡在暖阳中散发着别样的寂静与安宁,周围的树林里总有此起彼伏的鸟儿啼鸣,偶尔的风声涌动带来舒服的凉意,这感觉有点儿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