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忽然传来了小修罗着急又心疼的低呼声,紧接着他便跌入了一个单薄的怀抱里。
那一刻,他感觉心好像找到了归处,他想这个小修罗或许就是他梦里的那只修罗。
在彻底陷入沉睡前,他似乎听到了那个人温柔低沉的叹息,“柏麟,你到底还是如往日那般偏执。”
“我从不曾离开过你,你又何须如此执念前尘记忆,忘了我,于你于我都好。”
“忘了我罢!”
不!他不想忘,也不能忘!
他怎么可以忘!
他的眼睛酸涩得厉害,似下一刻便要落泪,可他终究是无情无心的玉石精,流不出泪也留不住那人。
心口处尖锐的痛让柏麟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这次昏睡,缠绕他的梦魇消失了,他的心却是空落落的,好似与那人唯一的牵绊都不见了。
“阿麟,你醒了!”
柏麟懒懒地抬着眼皮瞥了下一脸惊喜的小修罗,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又别过了脸去,似很不愿见到他。
阿罗见状脸上的笑意稍滞,带上了局促不安与失落。
他到了床榻前,看着神情恹恹的柏麟,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哪里不适,还是说我惊扰了你……”
话还未说完,柏麟蓦地转过身,凶狠地扯开了他的衣衫,死死地盯着那道依旧血淋淋的口子,恨道:“这伤到底是何人所为?你为何不知?你到底是谁?褚璇玑禹司凤又是谁?你与梦魇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何关系?”
“我不要忘了!你休想让我忘了!”
说到最后,柏麟猛地拔高了声音,带着些决绝的恨意,吼道。
阿罗看着面容扭曲神色可怖的柏麟似委屈得不行,心中又惊又痛,“阿麟,梦魇都过去了,没事了。”
“不,我不要过去,我不要忘了!”
柏麟抬手推开了阿罗,猩红着一双眼,惊恐又疯狂地低喃着:“如果连我都忘了,这世上还有谁能记得他。”
“可你终究是连他是谁都不知,你这般执念又是何苦。”
阿罗抬手抚上了那张被薄汗打湿了的清丽面孔,心中委屈又酸涩地说着。
柏麟闻言僵了一下,随即目光如炬地紧盯着阿罗,抬手将阿罗的手扒下来捧在了手心,“或许你能给我答案,你与他肯定是有关联的,说不定你就是他!”
阿罗脸色如雪,不可置信地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柏麟,我不是他,我也不可能是他。”
“我虽倾心于你,但绝不会自甘下贱做你心目中的那人!”
这是阿罗当日离开前最后所说的话,之后柏麟就再也见着那小修罗拿正眼瞧过自己。
只是他房中的伽蓝菜每日都是新鲜的,若不是这样,柏麟当真是有些怀疑那只气性大的小修罗打算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呢。
想着之前自己醒来因梦魇的事,脑子不大清醒说了些疯话,着实是有些伤人,若换做他是小修罗,他定会把自己给撕碎。
柏麟想了想,心中越发觉得有愧,他作为一个长者情人,面对置气的小情人,着实应该大度些,况且这次本来就是他的不是。
最后柏麟决定还是应该去哄哄小修罗。
可当他在落山崖找到小修罗时,就见小修罗正手忙脚乱地替一只天狐妖束发。
那天狐妖是生得一副艳丽的容貌,又是个不拘小节的潇洒女子,谷里不少的弟子为她所倾倒。
那女子似乎瞥见了他,还故意挑着柳眉露出了个挑衅的笑来,转眼起身就抬手勾住了小修罗的下巴,对着小修罗吐气若兰,面带魅惑,道:“小修罗,你觉得是本姑奶奶好看,还是柏麟那破石头好看啊?”
阿罗猝不及防被人这么调戏,一时愣住了。
可看在柏麟眼中却不是这样,他觉着是那小修罗分明是被那妖狐的美色所迷,这才没推开。
柏麟心中翻起了无边怒火,心口那异样的灼痛又开始了。
“你们在作甚!”
柏麟强忍着心口处的异样灼痛,负手冷眼瞧着那两人,厉声喝道。
阿罗吓得忙推开了那天狐,作势要向柏麟走来,但却又生生顿住了脚步,抿着唇倔强地对上柏麟的目光,没言语。
那天狐被推得猝不及防摔了个跟头,但她却不甚在意地斜躺在地上,风情万种地拢了拢自己的鬓发,笑意盈盈地说道:“阿麟,我只道你认了这小修罗为小情人,好歹通晓了些人事,到底还是块不解风情的破石头。”
“我与这小修罗显然是在调情,你难道看不出?”
柏麟脸色漠然如雪,只是冷冷地看了眼那天狐,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阿罗身上,道:“你来说!”
阿罗依旧没言语,只是盯着柏麟瞧。
“阿麟,你想听什么,我来说,何必为难这不善言辞的小修罗……”
“我与他之间的事,何时轮到别人来插嘴!”
柏麟说罢,瞬间落到了阿罗身前,将他挡在了身后,厉声道:“你若再对他有非分之想,我便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
话音刚落,柏麟云袖一挥,那天狐霎时没了影。
“你把她怎么了?”
柏麟冷冷地看着一脸怒意的小修罗,心中的那异样灼痛更甚,面上他却只是冷笑道:“不过是让她去寒潭冷静冷静,你如此担心,可要我也送你去?”
阿罗看着面色苍白如雪,眉宇间似掩着痛色,他心中的委屈与怒火瞬间消散无影,忙上前探上了柏麟的额头,触手是一片冰冷的濡湿。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背你回去!”
柏麟心中有气,本欲拍开阿罗,但瞧着阿罗担心着急的模样,他心中又不舍,只能冷着脸道:“你既怪我打了那妖狐,心疼她,作何又关心我?”
阿罗闻言一时噎得瞪大了眼睛,见柏麟别扭的神色,大约也明白了柏麟是在吃醋,心中一时又欢喜又无奈,脱口道:“我不过是想着同她学束发的手艺,以便日后……”
阿罗忽地住了口,瞥了眼板着脸负着手的柏麟,故意小声嘀咕着,“许你把我当替身,就不许我有个红颜知己……”
“不许!”
话还没说完,就被柏麟一声低喝给打断了,阿罗愣了愣,就听柏麟义正言辞地又道:“你既已做了我的小情人,就应当离别的女子还有男子远些。”
柏麟见阿罗似不屑地撇了撇嘴,想着之前自己的疯话,着实也有些赧然,就又添了句,“我也会如此!”
说罢,又唯恐阿罗再追着不放,忙道:“你若想学束发,何必舍近求远,我教你便是。”
阿罗:……
看着阿罗满是怀疑的眼神,柏麟底气已然有些不足,道:“怎么,是不信我的手艺?”
阿罗低低地轻叹了声,无奈道:“我便是看不得你这般糟蹋自己的头发,这才想着学束发。”
柏麟:“……所以你是为了我……”
阿罗没应话,反倒是直勾勾地看着柏麟,道:“柏麟,你不是我,所以你从不会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珍贵。”
“我不求你能感同身受或是回应我,只盼你莫要将我当做别人。”《$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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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华山纯恋(四)
柏麟这几日很是纠结,小修罗那日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小修罗殷切的眼神与委屈自嘲的笑也一直刻在了他的脑海。
他虽说不懂情爱,却也知小修罗待自己当真是掏了心肺。若是照那妖狐平日里常说的,人间情人之间都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
小修罗这般情深似海待他,他应该也如此。可他偏生是玉石精,生来便无心无情,委实无法情深似海。
思来想去,柏麟觉着他只能尽所能地待小修罗好,尽全力地保护他。
他也问过小修罗最想要的是何物,可小修罗每每都双目含情地盯着他,说:“此生所求,不过盼着能与阿麟厮守,除此之外也别无其他了。”
小修罗说最后一句话时,还顿了顿,眼底深处似藏着如蛛丝般细密绵延的渴求与委屈。
那一刻他想,他是懂了小修罗未说出的话。他的心口也跟着起了绵密的灼痛,心中有悔有急,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从未有人教过他要如何去爱。
小修罗那黯然委屈的神情一直在他脑海里盘踞不去,每每想起,心口总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