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羽抿着唇点头。前一夜,谢明迁是一定着了道,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为何他醒来之后只是身体绵软,却不见什么大的不妥呢?
元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对周嬷嬷道:“叫跟着谢明迁的人小心伺候。”
周嬷嬷点头道:“昨夜已然吩咐过了,一有疑虑,便能报进来。”
三日后,谢亦彤醒来。
她手上的鳞片不见了,正在高兴,却发现,双腿不能动弹,她废了。紧接着,发现身边的丫鬟玲珑不在了。琉璃哭着告诉她,玲珑死了,秦姨娘也死了,她双腿废了,白苏姑娘断言,这辈子都好不了。
她愣愣半晌,没有反应上来这些噩耗竟然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在梦中。之后就是哭闹了一整日。
元氏得到消息,也只是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
谢征知道女儿醒了,却并没有来看望。这虽然是她最得宠的女儿,小时候也抱过亲过的。只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女儿对于谢府来说,有还不如没有。于是,当天,谢亦彤就被谢征下令,以养病的名义,送去了城外的家庙中。谢亦彤走的时候,十分凄凉,竟然连一个送的人都没有。
谢明迁得到消息,来谢征书房的时候,还没有进门,便倒在了院门处。请了大夫来诊脉,查出其身中剧毒,此后再不可能有子嗣。
几日之间,迎春院的三个主子接连倒霉,都是谢征的侍妾和儿女,气得他砸了不知道多少瓷器,下令严查。
查探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秦姨娘死的那一夜,谢明迁在无忧小院里中毒的。因为,只有那一夜,谢明迁不在小厮和随从的视线之内。而当夜据无忧小院的姑娘说,等那些公子哥都走了之后,有一位小厮模样的人进过谢明迁的包房。那人走得匆忙,遗落了一样东西。
谢征看着手里的荷包,一屁股坐在交椅上,这荷包是谢府赏赐下人的,上面还绣着“谢”字。是他自己府里的人,要害死迁哥儿!想到这里,一股子怒火从小腹升起,直达心头。
他把昌盛叫来,叮嘱他仔细调查。只是他不知道,如今谢府中绝大部分已然落入元氏掌控,元氏若是不想让他查到什么,他便什么都查不到。
昌盛紧锣密鼓查案子,都与谢千羽无关,现在她急迫地想要学习各种技能。每日早上,她与众人一起给元氏请安之后,便留在那里,看她处理一些府中的中馈。之后便是看书、破解棋局、插花、练习茶艺……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第99章 三女狩猎
月底,秦姨娘的葬礼。因为仓促,又是一个妾的身份,连祖坟都不能入的。便只是些不入流的亲朋相送,管事的,是周嬷嬷,元氏都没有露面。可怜秦姨娘半生风光,风头甚至压过了正头夫人,葬礼却只是草草了事。谢亦彤双腿残疾,被关在家庙,没能参加。谢明迁倒是参加了,只是,他不能披麻戴孝,因为,躺在棺材里的,虽然是她亲娘,却只是个妾。葬礼之后,谢明迁的眸光便更多了些阴沉。
到了二月,朝廷里开了朝,果然有御史参奏谢二爷治家不严,纵容妻女藐视皇威。事关皇族,御史台这一本奏折便摆在了皇帝的御案之上。皇帝看了,命人查证无误之后,下旨,朱氏与朱氏之女藐视皇威,杖责二十。谢绍治家不严,勒令革职,在家反省。
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是带着家伙事来的,宣布了旨意,谢绍接旨谢恩之后,便就在东府里噼里啪啦打板子。
元氏听闻此事,也只是淡淡点头,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朱氏前些时日被郡主轰赶,担惊受怕良久,又在众人面前被打板子,更是又羞又怕,竟然一病不起了。
马场里,白灵心疼地看着从马上跳下来,走路有些困难的谢千羽,道:“小姐,歇歇吧,我瞧着雪狼骢挺听话的了。昨夜小姐的腿根处就有些破皮,再练下去,只怕会留疤了。”
谢千羽一把将马鞭丢给一旁的凌寒,接过青楠递上的茶水,笑道:“有母亲的好药,怎会留疤?”她喝了一口茶,道:“馨姐儿和宣姐儿约了我下个月去踏青,说是有新春的野鸡可猎的。”她将茶杯递给青楠,又要了一杯,再次一口喝下,转头问刚刚伤好痊愈的早桉,“叫你改的弓箭,可改好了?”
早桉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把软弓交给谢千羽,道:“调成了三十五斤,小姐试试?”这把软弓刚刚送来的时候有六十多斤,谢千羽实在是拉不开。后来调整到了四十五斤,她还是很吃力。
谢千羽接过一支箭,搭弓拉弦,终于可以拉满弦了。松手,箭出,二十步。
早桉看了看,道:“弓太轻,便只能射如此距离了。”
谢千羽不太满意地看着晚桐将射得很近的箭羽捡回来,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用外祖母给我的弩箭吧。”
白灵憋着笑,接过她随手丢过来的弓箭,正要说她刚刚练习这些骑射之术,需要小心,便又看着她活动活动手脚,再次榻上马镫,练习骑术去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悠悠道:“小姐这也太拼命了些。”
曼娘轻声接口,道:“季嬷嬷常说,世家女看着风光,却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苦。在平常女子欢笑打闹的时候,世家女已然开始学习礼仪、骑射、棋书。”曼娘看白灵看向自己,便笑道:“季嬷嬷还说,我们这些跟从的丫鬟也该多跟随主子学一些,否则,主子说话,咱们是不懂的。”
白灵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沉思起来。
回到府里,谢千羽匆匆吃了些东西,便歇下。待醒来,便去找安嬷嬷学习礼仪和女艺。到了晚上,定省的时候,才听元氏说,朱氏病得起不来身。
朱氏这一病,便一直缠绵到了三月。
三月中旬,百花盛开。
谢千羽昨日便与各位先生告了假,今日一早,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她坐在铜镜前,一边让青楠给自己挽发,一边听白灵道:“今日随着去的人,也都准备好了,马匹也备好了。”
谢千羽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名单,这是她昨日就给了梁妈妈的,今日随行的名单。白灵、曼娘、雪松、早桉、晚桐、凌寒,还有几个外祖母给的丫头。护卫名单比较长,都是功夫不错的麒麟卫。
梁妈妈抱着一个食盒进来,笑着对谢千羽道:“我备了些糕点,叫丫头们带着,小姐路上吃。”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道:“叫人准备了马车和一辆板车。准备了一应烧烤的物件,若是小姐打到什么野味,也可就近烤着吃。”她也很想跟去,可小姐们打猎,带着个嬷嬷,实在是不像话,这才没好意思开口,求谢千羽带着自己一起去。
青楠带着一众丫鬟进来摆饭,抬眸道:“小姐,早饭好了。”今日她也不在名单上,心里有些不痛快。
谢千羽瞧着她有些可怜的表情,笑道:“这院子里总得有拿的住事情的人在。等下次秋闱,我定带着青楠去。”
青楠眸子亮了亮,总算是笑了。
吃过早饭,谢千羽来到主院。
元氏正拿着厚厚的账本对账,便看到女儿一身银色的骑马装,外面披着殷红的斗篷进来,不由得眸子一亮,笑道:“瞧,咱们羽姐儿越来越神气了。”
周嬷嬷也笑,道:“羽姐儿这身打扮倒像是夫人年轻时候。”
元氏听了这话,立马眉开眼笑,又仔细嘱咐了半晌,才放人走了。
谢千羽一身白衣白马,一马当先,带着身后相同打扮的一行人,十分有气势地朝着城门而去。
城门外早就有一行人等着了。
王乐宣老远就朝着这边招手,开心道:“羽姐儿真是有气势。”
云馨儿笑道:“瞧羽姐儿的样子,是真的学会骑马了。”
谢千羽走进了,几人就在马背上行了礼。
王乐宣笑得开心,“母亲总算是放我出来了,我都被憋坏了。”
云馨儿看着谢千羽的雪狼骢惊诧道:“羽姐儿哪里寻来的这样好的骢马?白里透着青色,千里马?”
谢千羽抚摸着雪狼骢的鬃毛,道:“北境的马种,今年才三岁,倒不是什么千里马。”
王乐宣打马过来,仔细瞧了瞧雪狼骢,又瞧了瞧自己胯下的小马,噘嘴道:“哎呀!我这马怎么这么矮!比羽姐儿的还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