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准没往下说,但国师一看就明白了,他舒展了眉头,也有了一些笑意,“大司马果然高招。”
他们两个就这么当着魏炎均的面议论着,床上的魏炎均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努力将头歪向一边,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只是不能动,意识还清明得很呢!这两个故意在他眼前说这些,是要真的气死他啊!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信任有加的国师,竟是如此狼子野心之人!而被他视作救世主的慕准,原来却是来催他命的!
“呜呜。”他锲而不舍地叫唤着,企图引起床前那两人的注意。他们确实是注意到了他,可也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便取出一张黄帛纸开始拟写圣旨。
准确来说,是“遗诏”。
上面写的皇位继承人,不是任何一个成年皇子,而是魏炎均的一个四岁的儿子。这是他唯一的未成年的皇子。
魏炎均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他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他用尽力气用手去撞击床板,希望能让外面的人注意到。可是结果是,这点挠痒似的小动静,连近在咫尺的国师他们都没有听到。
魏炎均终于体会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受。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由慕准执笔的圣旨起草完了,国师不慌不忙地走到一个牌匾面前,将它取了下来,在牌匾后面的空格里取出一个用明黄色的布包。
是传国玉玺!
魏炎均双眼充血,表情痛苦。
那玉玺的位置,正是他亲口告诉国师的。
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
悔不当初,可有什么办法?
今天之前,自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料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风云突变!
这是,国师已经盖好了印,他捧着那张伪造的圣旨来到魏炎均的面前,摊开给他看,道:“陛下,您过目一下,可有哪里需要改的?”
“呜呜……呜呜呜……”
“陛下,您说什么?再大声点。”国师假意没听清,将头侧向床的那一边。
“呜呜……呜呜……呜……”我要杀了你。
可惜,没有人在意。
国师自顾自地接下去说了,“既然陛下没有异议,那臣就将它保存起来了,待将来陛下大行之后……”
他没有说完,直接站起身,将圣旨仔细捆好,要拿过去和玉玺放在一起。魏炎均慌了,就要去抢夺圣旨。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从床上撑起上半身,结果当然是重重地摔在地上。
国师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外唤道:“来人呀!陛下摔下来了!”
第97章 突然驾崩
而他们都没有发现,帘子后面,有一个小內侍的身影一闪而过。
宣化帝被人扶上了床,他努力张大嘴巴,津液流下来了而浑然不知,喉咙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內侍们都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自然也就不理睬,在把人扶上床后,就继续到门口当值去了。
慕准也看他一眼,率先走出门去。
而国师则又走到床边,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喂了一颗黑糊糊的药丸,“陛下不是想长生吗?吃了这个,你不久之后就会长生了。”
“呜呜……呜呜呜……”
魏炎均根本不能反抗,只好任由药丸滑入喉咙。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叫不宁”。
两人出了寝宫,对外声称皇上需要静养,让守在门外的侍卫们拦住求见的官员不让他们进去,但是如果五皇子要进宫侍疾的话就不要拦着。內侍们不疑有他,纷纷应“是”。
而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宫外的魏景彦听到了魏炎均突发疾病形势危急的时候,果真急了,他二话不说匆匆穿好了衣服,踉跄着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女人就往外跑去,连叫人备马车都忘了。
一路闯进来宫,来到了寝宫门口。
他一把推开房门,扬起一阵细尘。他呛了几口,用手在面前挥了几下,踏了进去。
里头的光线很暗,看不真切。明明太阳已经慢慢升起,却照不亮那一地阴霾,很明显,是没开窗户的结果。
魏景彦莫名心中有所不安。
“父皇!父皇!”他喊。
没有人回应。
父皇怎么了?睡着了吗?
“父皇?”他一边喊着,一边猫着腰慢慢接近內殿。掀开帘子,往床上一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心下稍安,快步走到床边,发现魏炎均头朝外睡着,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魏景彦怕他喘不过气,便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啊!!!”魏景彦突然大叫起来,向后蹬蹬几步,甚至没留意到脚下的台阶,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还向后退了几步。
魏炎均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过他已经死了。
双目圆睁,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一般。脸色青紫,可以清晰地看出其中的筋络。
魏景彦大着胆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啊!”他猛地缩回手,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不敢再动。
而这时,门外的侍卫和內侍们也听到了动静,纷纷破门进来。见此情景,均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个胆大的內侍猫手猫脚地走上前去查看情景。
“啊!!!陛下驾崩了!!!”
“什么?”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作何反应。还是刚刚那个內侍拔腿往外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喊着:“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一窝蜂地跑了。甚至没有人想到要去扶一扶魏景彦。
不出片刻,整个皇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因为钟楼里的钟,敲响了七七四十九下。
帝王驾崩,最高规仪。
大臣们疯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有的向宫门的方向长跪不起,有的不断向家人询问自己有没有数错。
而距离上京很近的日薄镇中,正在喝茶的魏景行听到钟声,手顿了下,茶盖脱落,落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站在一旁的袁成书,同样不可置信,“这、这是……”
这时候,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密布,看起来马上要下雨了。室内的光线一瞬间暗了下来。
魏景行抬头看天,突然间叹息着说道:“变天了。”
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的确,大兴的天,终于要变了啊。
魏景行此刻明白,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对于魏炎均,他只有一句话送给他,“自作孽,不可活。”
而至于他是他的父亲,抱歉,他很早就不知道父亲二字怎么写了。
宫里发了丧,所有宫妃、皇子、大臣,满满当当地跪了一地。听台上的魏公公在沉重地发表着悼词。
慕准站在一旁,神色漠然,看似成竹在胸。
魏公公念完了,众人便开始哭号。声声泣血,句句含泪。其中尤以魏景彦为甚。
“父皇……呜呜……父皇,你怎么就走了呢……父皇……”
哭倒是真哭,就是不知道是哭死者,还是哭自己?
……
慕准老神在在地站着不动,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东西。等大殿中哭声差不多停歇了,才展开那卷东西。
这自然就是之前的遗诏了。
慕准不慌不忙地念完圣旨,众皆哗然。
先皇竟然要立年仅四岁的九皇子为新帝!在成年皇子众多的情况下,怎么可能?!
魏景彦的反应尤为激烈,“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伪造了圣旨!父皇不可能让九弟登基!他才四岁!他懂什么?”
“五皇子的意思是,先皇应该让你登基为帝?”
“我、我、孤并没有这个意思!”
这时候,国师顺势接口了,“臣听闻,先皇驾崩时,皇子殿下您正在现场,并且面露惊恐,跌倒于地,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可任谁看到父皇……难道不应该有此反应吗?”
“皇子殿下的意思是,先帝在您进去之前就已经驾崩了?”
“难道不是……莫非你怀疑本皇子?!”
“……”
“你!!本皇子弑父有什么好处?!你说!况且,如果是本皇子杀了父皇,那为何又要发出惊叫,引众人前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