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城有个民间传闻,人死如灯灭,可如果一个人死了,那盏灯还没有灭掉的话,他就能往生极乐。
一行人纷纷喜极而泣,异口同声喊道,“师父!”
他们相信这个传闻,相信他们的师父一定能早登极乐,早日成佛。
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师哥小心翼翼地把师父的骨灰盒慢慢地放进了大坑里。
开始填土。
没有唢呐声,没有那些高喊的哀嚎声,一切都很安静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师父生平喜静,他们尊重师父。
树梢被一阵阵凉风吹的沙沙作响,川城的十月比往年似乎降温的早一些,在路上走着的时候不觉得,可等站在那停下来的时候,凉风钻入卫衣内,一阵阵的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欠佳,总觉得心窝也凉凉的。
大家在一夕之间失去了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悲伤是无声的。
他们已经长大了,学会收起和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哭,不闹。
师父说,人活一世,不悲不喜就是一种大自在。
周末的心里堵的难受,她以为在听到赵奇风说师父去世时自己已经哭的不能自已,她应该已经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心里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回去的时候大家依旧十分有秩序地排队返回,师父没教他们书本上的知识,教的都是人世间的道理。
她说,缘起缘灭,一切都有定数。
回到寺庙,大家都在院子里刷鞋子,刷完鞋子又十分体贴的把寺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师父走后,有很多师哥自告奋勇选择留在寺庙里陪着师父,年纪大一些的师姐已经成家有了子女,想留不能留。
剩下那些还未成年在学习的孩子,他们还是住在寺庙里,师兄们照顾他们的起居。
青玉在回来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周末了,一回到院子里他就在人群里急急地找周末,周末和陈岁个子高,他很快找到了周末,“师姐!”青玉拍了拍周末的肩膀。
周末回眸,青玉立马扑到周末的怀里,他才十三岁,看到周末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末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傻青玉,我不是来了吗?怎么样,让师姐好好看看,我们的小青玉长大长帅气了,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呢。”
“师姐你笑话我。”青玉拉着她的手问,“他是谁啊?”
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陈岁。
第七十三章 :和尚也喜欢,岁岁在吃醋
周末替两人做了介绍,不过依旧说陈岁是自己的远房表哥。
青玉豁然笑了一笑,“原来是师姐的表哥,你好啊。”
陈岁道,“你好。”
小青玉笑眯眯地拉着周末走向一旁的石凳上开始叽叽喳喳不停地问她下山之后的事情,赵奇风也安静的坐在那听着,偶尔侧目看看陈岁的反应,偶尔又把目光转向周末。
聊了一会儿,师哥师姐们准备了午饭,大家就着简单的饭菜在庙里对付了一餐,吃过饭后,大家就各自散了。
许多许久未见的师兄弟妹都互相交了联系方式,然后依依不舍的下山去了。
青玉也问周末和赵奇风好了联系方式,周末把QQ号和手机号都留给了青玉,青玉在山门口看着远去的背影,眼泪吧嗒吧嗒就流下来了。
等到了车站,赵奇风说,“末末,有想过去哪里读大学吗?”
赵奇风今年高三,在川城一中,他是单亲家庭,跟着母亲,父亲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去世了。
所以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把他放在庙里和师父习武。
他是和周末同一年下山的,本来初三中考完他就要走了,可还是硬生生再拖了一年。
山下只有九年教育,高中不在这一块,所以赵奇风每天都必须起的很早去赶车,然后去往城市的另一端上学。
车站内火车鸣笛声在站台响起,候车室外面人头攒动,周末想去陈岁说的去京城T大的事,可一想到自己的学习成绩,还是信心不足,她坦然的笑了笑,“不知道呢,有想过去T大,就是不知道考不考得上,我成绩太烂了。”
“京城的T大吗?”赵奇风的眼角闪着光。
“是吧。”周末点头。
一旁的陈岁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该走了,不然一会儿赶不上车。”
周末这才和赵奇风告别,“师兄,别送了,你也回去吧,我要走了,”
“欸末末。”赵奇风叫住她,他张开了双手,唇角勾着笑看着她,“可以吗?”
周末二话不说和他拥抱告别。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朋友,最好的玩伴。
“师兄,珍重。”周末轻声道,“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周末松开了赵奇风,挥手和他告别,转身跟着陈岁进了车站。
陈岁脚步有些快,周末追不上,“欸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
“我去买票。”陈岁丢下一句话,脚步走的更快了。
周末欸了一声,几乎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说的没错,他之前跑步果然都是让着她。
摸不准陈岁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周末索性就站在栏杆外面等陈岁。看着队伍越来越短,一直到了陈岁,周末踮起脚尖看了一眼,看到陈岁转身从另一侧走出来,她立刻挥手,“陈岁!陈岁!”
陈岁其实早就看到了她,可一路闷声没怎么说话。
从山上下来之后,周末就发觉陈岁的不对劲,想着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眼看着陈岁朝自己走来,周末往前跳了两步,“几点的车啊?”
“半个小时后。”陈岁把身份证和火车票都递给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水土不服啊?看你脸色怪怪的。”周末轻轻啊了一声,“要不要去药店开点药?”
这话弄的陈岁一直憋着不开心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心说这姑娘真是直女无敌了,他?水土不服?她哪只眼睛看见他水土不服了?他又是哪些行为导致她错误的认为他水土不服的?
陈岁好气又好笑,“那好啊,刚好再去超市买瓶醋,山西老陈醋。”
“买醋干嘛啊?水土不服吃醋能好?”
陈岁抚额,“我!想吃醋不行吗?”
周末纳闷,“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白醋还是黑醋啊,我给你买去。”
周末想揍他,好端端的,还半个小时可就要上车了,他这会儿要吃醋?就不能忍忍?什么毛病!
可一想到这里是川城,陈岁毕竟人生路不熟的,又无声的妥协了。
她走到门外面朝候车室的反方向走,陈岁一把拉住她,“你去哪?”
“给你买醋啊。”周末扑闪着大眼睛。
陈岁,“我当初说的没错,你真是连庙里的和尚都喜欢。”
“你说什么呢!”周末急了,“你把话说清楚,阴阳怪气的,陈岁你够了啊,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这可是我的地盘。”
“你喜欢你师兄吗?”陈岁腮帮子一动,“就那个叫什么风的。”
“人家叫赵奇风,有名字的。”周末理所当然,“喜欢啊,我们从小一块长大。”
“他也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陈岁醋味十足。
“看得出来啊,我们小时候一块玩,一块习武,要是不喜欢能一块呆那么久吗?”周末看着陈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师兄他不是和尚,我们都是俗家弟子。”
陈岁闷声,哼哼唧唧。
周末瞥了陈岁足足有半分钟,忽的笑出声,凑到陈岁的身边闻了闻,“呀,好大的醋味呀。”陈岁别扭的把脸别过去不理她,嘴里还哼着,周末又把脸转到陈岁另一边,抬眸看着他笑,“你要是吃醋了你就直说嘛,磨磨唧唧说这么一大堆,陈岁,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陈岁还是不吭声。
周末站在他面前,歪着头对上他的眼睛,小手指慢慢地伸过去勾住了陈岁的食指,像小孩和妈妈撒娇要糖吃似的,“佳佳哥哥?真生气了?”她甩着勾着他的食指,像个拉环似的串在一起,左右甩着,“你不是可盐可甜小霸王吗?怎么忽然就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了?这醋可吃的莫名其妙啊。”
沉默半晌,陈岁才哑着声音说,“我只是很遗憾,没有机会参与你过去的生活。”
情绪忽然有些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