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覆洲顺嘴一问:“你不能帮我联系吗?”
小姑娘苦笑了一下:“我们不能联系她,只有签了合同的店员才可以,而且有工作时,也是店员单向联系我们。”
听起来好像这里面的每个职位的分工都很明确,专门的人做专门的事,只要小姐做了服务员,就不能陪酒,甚至她们还不能联系自己的“上司”。
这种单向且不全面的管理体系下,难怪他们先前会查不到什么东西。
小姑娘最后又在孙覆洲面前刷了一遍存在感以后,这才离开。
走进包房以后,孙覆洲一眼就看到了门边有个灯光控制盘,并在右下角发现了一个标注着呼叫的按钮。
孙覆洲抬手按了下去,一转身发现刘承凛已经在沙发上坐下,表面点了一根烟抽着,暗地里却在大腿边的沙发缝中慢慢摸索。
他知道刘承凛在摸有没有监听器——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前台给他们报的是三楼的房间,但单子上却写了五楼的房间,所以他们也理所应当地上来了,并且五楼的服务员也串通好了似的。
如果是前台谎报了的话,原因是什么?
毕竟她大可不必这么做,如果要将他们带到这个房间只用直接报这个房间就行了,偷偷摸摸写下顶多让他产生一些怀疑,甚至这样做他都不一定会来五楼。
除非他们去三楼和五楼并没有区别。
孙覆洲站在桌子旁,开了瓶酒,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趁抬头的时候迅速环视了一圈包间内的环境——很大,最多能容纳二三十人的样子。
房间里没有窗户,之前在KTV外面转悠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栋建筑的窗户很少,有也是小小的一个,顶多让容纳一个小孩通过。
房间的天花板有射灯和灯球,换气扇就在他们头顶,明面没看到有监控,但不知道有没有隐藏的。
酒液流过嗓子,经过胸口,最后抵达胃部,没多久,胃里便隐隐暖了起来。
刘承凛在沙发缝里没摸到东西,便刻意弄掉骰子,然后弯腰去捡,打算在沙发底和茶几下摸一摸。
然而他一低下头,就看到茶几下面还有可以一块放东西空间,最里面有几盒未拆封的安全套,甚至还有针管。
这东西肯定不是每个房间都有,之前他们调查过张佳丽的同学们聚会的包间,那里和普通KTV一样正常。
所以这个房间很可能没有安监控。
毕竟没有哪个有预谋的凶手,会蠢到给自己留证据。
刘承凛直起身,喊了孙覆洲一声,顺便递了个眼色:“人怎么还没来啊?”
孙覆洲默契地接收到讯息,也骂了一句:“他妈的我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推门而入。
男人一进来就惯会讨好地跟他们打招呼,还自说自话地举杯赔罪:“哎呀,两位哥,楼下耽误了,来晚了一点,怎么就先喝上了,来来来,我敬你们一杯。”
孙覆洲直接拿手里的瓶子,随手跟他碰了一下。
男人豪爽地干完一杯烈酒,给二人递上一块平板:“来,照片都在这里面,两位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孙覆洲接过平板然后就在沙发上一陷,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一水儿的精修自拍或摆拍,大多数年纪不大,却画着一个比一个厚的粉刷墙系列大浓妆,和先前的小服务员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偶尔有两个正常一点的画风又跟未成年似的。
他故意变得很烦躁:“这一个个妆画得你妈都不认识,卸了妆老子不得吐?”
男人连忙摇手:“这些都是在校学生,嫩得出水。”
孙覆洲把相册翻到底也没挑出一个看得上的,还时不时和旁边的刘承凛吐槽一句丑。
最后他把平板摔会男人怀里,不耐烦地提刁钻的要求:“你们这就没更嫩一点的?老子点了这么多酒,不能找点好货?老子看不上破.鞋!”
这么一说,男人就明白了。
他惶恐地解释:“这些学生妹已经很嫩了,大哥您应该也知道,真纯情的雏哪能做这个?”
孙覆洲沉默了两秒,就在男人以为他妥协了以后,他又开口:“不是说菲姐在吗?让她帮忙找两个可以吧。”
此话一出,男人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您认识菲姐啊,菲姐今天没来,这样吧,您找在这上面选,我免费赠送你们两杯特调和点心,算是赔罪了。”
孙覆洲犹豫了一下,用询问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刘承凛,后者冲他耸了耸肩,好像在说随便。
“……行吧,不在就算了。”孙覆洲作出一副将就的样子,似是抱怨地说了一句,“老子本来还想去别墅玩玩……”
后面这句孙覆洲是故意说给他和他背后的人听的,是一种试探。
虽然这个做法有点冒险,但他就是要激怒“他们”、挑衅“他们”,毕竟在“他们”看来,现在只有两个不怕死得闯了进来。
单枪匹马能翻出什么花?
大概这也是对方会引他们到这个包间的原因。在他们“打草惊蛇”的时候,对方也在设计他们。
所以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谁会更胜一筹。
孙覆洲在相册里挑了两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男人连连应下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带上了门。
男人一走,孙覆洲就拿出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再看刘承凛,同样如此。
孙覆洲用手机打了一行字:李菲是不是有危险?
刘承凛立马回到:有可能。
他们都看着李菲走进KTV没多久他们就进来了,之前手机有信号的时候,外面并没有传她离开的消息,那就只能说明男人在撒谎了。
为什么撒谎?
现在李菲又在哪?
孙覆洲猜想她会被牵扯进来,多半是她和自己传递信息被发现了——那结果就有点不堪设想了,他们现在无法保证不知所踪的李菲的安全。
除非……
他正思索着,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胸闷。
糟糕!
孙覆洲心中警铃大作。
他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迫不及待。此时旁边的刘承凛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孙覆洲立马跑去门口,但是门已经锁上了,再加上这扇门具有很好隔音效果,只是看着就很厚重——唯一的出口被堵死。
这才多长时间,两人已经能感觉到室内的氧气逐渐变稀薄了。
不出意料的话,排风扇也无法运作。
怕不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66章 卷肆•花繁(八)
觥筹交错之间,谈笑风生之外,这是欲壑难填的名利场,也是真实人间。
形似杏叶的实木大门,由两个成年男侍者缓慢将它推开。
最后一位客人姗姗来迟,从穿着性感的女侍者的托盘里,端下一个流光溢彩的高脚杯,酒液摇晃,晃出了边界。
等候多时的男人见他逐渐走近,远远地便说:“你来得太晚了。”
语气不咸不淡,但品韵之后便能察觉话里的责备与警告。
沈垣将已经磨损严重的手杖往上一提,抓着杖身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腿:“都怪我腿脚不方便,我给周哥赔罪。”
赔罪就要有赔罪的样子,不管多烈的酒,都要一口喝完。
周洋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些,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酒:“一个人来的?陈少爷呢?”
沈垣朝宴会最热闹的那部分看过去,视线在那三五成群的“精英”身上掠过:“他接了陈氏在樰城新开的项目,这不,陈氏先前在国内试水了这么久,现在算是正事进驻内地市场了……更何况,这里是他姐姐的主场,也就不愿意来了。”
周洋淡淡地嗯了一声,正好侍者路过,便放下了酒杯,换了一杯颜色相近的饮料。
他端着饮料像是解释又像是抱怨地说:“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前不久肝也出了点小毛病。”
沈垣心想,四十多岁的人了,可不是身体越来越差?
“周哥正值壮年,说这话干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出现在背后,并说了他想说的话。
沈垣回过头,立马拄着手杖往旁边退了几步:“赵总。”
赵崇依旧是一副干瘪的模样,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你是那个……陈少的男朋友?真是一表人才,也就这种才受欢迎。”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沈垣,更不是因为不知道沈垣的名字才这么称呼他,相反的,他们打过很多次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