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愿意听娘娘的安排也自然是情有可原的,但娘娘的眼光那必然也是无可挑剔的,不如就让小殿下下凡去历练一番,参悟一下娘娘的苦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诚惶诚恐,白藉感叹,神仙做官也着实不容易啊。
神仙修行本就要下凡历练,早去晚去都得去,这神官的提议不过是把小殿下去历练的时候提前了一些,无伤大雅,也能缓和一下,说不定他回来便想通了呢。
嗯,甚好,这主意甚好,甚得她心,白藉暗自点头,最好这小殿下在凡界随便喜欢上个人,喜欢得死去活来的才好,如此,她也能顺利解脱。
白藉心中叹息,这小殿下,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办事不妥贴,横冲直撞惯了的,这事要她说,他俩本可以私下细细谋划一番,商量出来个万全之策来解决,如今,他却是得吃点苦头了。
命苦的孩子呦。
白藉不由得对祁承投去悲悯的目光,祁承也似有所觉地侧目对上她的目光,白藉忙心虚地移开眼睛,错过了祁承眼角划过的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天帝天后低声商量了两句,表示对这个法子还算满意,此刻,又有一位须发皆白身披红衣的老神仙上前一步。
白藉看到他拄着的拐杖上缠满了密密麻麻错杂着的红线,那红线拖拉了好远,险些绊倒了他,他晃了晃稳住,道,“臣觉得,不止殿下要下凡,这位指婚给殿下的白藉仙子,也要跟着殿下下凡,如此,也好去培养培养他们二位婚前的感情。”
天帝天后闻之甚是满意。
白藉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而天后对这个不靠谱的主意显然非常认同,明显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们二人便投胎下界去吧。”
白藉想要开口辩解,可是发现,这办法,真真是妙,她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迎面走过来几位天兵,将白藉和祁承“请”到了苍生业台前,白藉听着苍生业台旁呼啸的风声,双腿瑟瑟发抖,欲哭无泪,她只是一只逆来顺受的鸟儿啊,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她上辈子怕一定是欠了祁承,才要一起为他的出言不逊还债。
白藉不动声色地瞟了祁承一眼,发现他面色毫无波动,似乎胸有成竹,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白藉忍不住小声开口问了句,“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祁承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目玄机暗藏,他一语道破,“你想让我帮你?”
咱们现在不是一个串儿上的糖葫芦吗,他这满满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嗯。”白藉面上仍无比老实地点头,只要他现在回去跟他那天帝父君和天后娘亲说说,说他现在想通了,愿意了,幡然悔悟了,迷途知返了,她和他也可以免受这档子罪。
祁承点头,一个“好”字刚落,白藉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推力,然后,她掉下了苍生业台。
白藉心里怒吼,不是让你这样帮我的啊——啊——啊——
最后,身为一只鸟,她能不能说她有点儿恐高……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的小可爱可以收藏起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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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对我负责
祁承万万没想到,第一世,结束得这般草率,这般猝不及防,这般,发人深省。
白藉投胎到了某座山脚下的某个村庄里的某户人家中,取名涂山九。
这户人家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和村里的其他居民一样穷,一样朴实,一样勤恳。
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这户人家是个妖怪,只隐姓埋名地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
她那妖怪娘亲死得早,白藉几乎没什么印象,都是他爹一手把她拉扯大。
后来有一天他爹走亲戚,看到昔日一起的妖怪亲戚活得都那般风光体面,就他一家窝在这小破旮旯里畏手畏脚,于是一拍桌子,决定也要大干一番事业出来。
白藉那时候还不太懂事,她爹将她放在桌子,她被动地听着她爹跟她畅谈理想,似懂非懂,但白藉坚定地认为,无论爹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于是立马捧场地拍双手赞成。
再然后,他爹背着她上山砍柴的时候都在冥思苦想到底如何,才能干出一番什么事业出来,然后走岔了下山的路,继而就被打劫了。
这座山上的一窝小妖,学那凡人做起了土匪来,打劫到了他爹身上。
她爹背着她的背篓摇摇欲坠,白藉明显感觉到了危险,觉得自己的小命儿,今天是不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她才这么小,就要死了,白藉辛酸地摸了两把泪。
就在小妖快要把他们捆起来的时候,他爹在千钧一发地危机时刻,猛然想起自己也是妖怪,还是个时候不短法术不凡的大妖怪。
于是反过来,一怒之下将打劫他们的小妖都收拾教育了一顿。
白藉第一次见自己爹打架,真是威风凛凛,气势磅礴。
在武力上征服了那群小妖,又在精神觉悟上感化了那群小妖,小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激着她爹,于是,她爹便成了这座山上的,呃,妖怪头子。
这好歹也算是个事业有成吧?
于是在她爹的庇护下,白藉一路横冲直撞地长大了。
“小主子,山下有妖怪在村子里闹事。”
一位小妖跑进来禀告白藉,白藉“吧唧吧唧”地把手里的苹果吃完,“哪里又跑过来的小妖怪,快找上我家门前了。”
白藉她爹虽然把家搬到了山上,但时不时也会暗中庇护着原来的村子和村民。
只是这些年,她爹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这些差事陆陆续续地分到了她肩上。
白藉跳到山脚一看,不过又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不自量力的小妖,已经修成了人形,可约摸法术不够,头上的两个犄角,没藏住。
白藉赶到的时候,那犄角小妖正捉了一个孩子,要把他溺死在水缸中,孩子被吓得眼泪刷刷的直流,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白藉飞身扑过去将孩子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抱在怀里,清了清嗓子,亮出了她最近看的那话本子里老妖怪惯用的台词,“哪里来的小妖,竟敢跑到你姑奶奶这里撒野?”
顺手解了那犄角小妖的施在孩子身上的禁言术,孩子“哇”得一声爆哭出来,方才心中有多恐惧,声音就有多洪亮,震耳欲聋,白藉揉了揉发痛的耳朵,“闭嘴。”
“哇——哇哇……”
白藉默默地把禁言术又给他点上了,孩子泪眼汪汪,瑟瑟发抖。
犄角小妖被白藉一连串动作弄懵了,“你,你,你……”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利索,还出来害人,一看你爹爹就没有好好教你做妖。”白藉将孩子放到了地上,腾出手来。
三下两下移步过去收拾了那犄角小妖,小妖刚要破口大骂,突然嘴巴一紧,白藉也给他点上了禁言术。
待白藉走后,手下一众妖怪绑了那犄角小妖,“按老规矩处理吧。”
回到山上寨子里,她爹将她叫了过去。
“小九啊,这些年一晃就过去了,我恍惚着昨日你还是跟在爹爹身后撒娇的小团子,现在就突然长这么大了。”
白藉挠了挠头,她爹又从哪来的伤春悲秋的情绪。
“你长大了,你娘离去,也有些年头了。”她爹还在兀自感慨。
白藉见她爹神色有些哀伤,于是上前抱住她爹,双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安慰道,“爹没事,这不是还有小九一直陪着你的吗?”
涂山杳笑着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发,“你啊,要好好照顾自己,索性你这性子,约摸吃不了什么亏,光这点爹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有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自家女儿彪悍的吗?
涂山杳留恋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仔仔细细地看了女儿一遍,才不舍地放下手,“去吧,爹爹想,休息了……”
晚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她会不会怪他,涂山杳笑了笑,眼里蓦然闪现了泪光,一定不会的,看他把他和她的女儿,成功地养大了。
养得这般好,他也可以,放心了。
白藉只当她爹又和以前一样,在伤神了,于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果真,涂山杳昨日交代的那几句话,不是白交代的,第二天,白藉就找不到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