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的时候不用笑，这是你师母告诉我的。”他目光柔和地看着那边陪着普普和严良逗猫的妻子，眼神又落回他身上。“你的事情我了解一点，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你无法选择，比如你父母给你的家庭生活，还有他们给你爱的方式，会很窒息。”
“但你仍旧有机会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受不了，可以随时来这里，有很多客房，很欢迎你。以后你也可以选择寄宿的中学，像我一样考远一点的大学离开这里，离开回忆，找合适你的想要的生活。”
“笛卡尔的故事，不管是童话或者现实，你都不是必须要选一样的，你可以都信，也可以都不信。”
“外面的天空很广阔，不止你今天看到的老虎和狮子，不要在那些怪圈儿里面折断了你的翅膀。”
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朱朝阳，我再说一次，你是小孩子，有选择不成熟的权利，不要把大人的压力放到自己身上，快乐一点，好吗？”
他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默认了张东升的话。
他也有不选择长大的权利，对吧。
我们的家
有的决定是很难的，但下决心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朱朝阳在这一刻被张东升开导，忽然明白，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关心他的人也会有很多。
天色渐晚。
张东升把他们送回去，今天大家玩的都算很尽兴：“等照片洗出来，我给你们送过去。有空了都可以来家里玩儿，普普知道电话号码，有事随时打给我们。”
朱朝阳背着包，站在台阶上，目送着张东升的车远去。
他之前还好奇，张老师突然换了车。原来是他的妻子怀孕了，希望孩子出生之后能够方便一些。
他脸上的笑意和徐静的温柔期许，是多么熟悉呀，他曾经也在父母的脸上看到过。
或许，他的出生，至少也是被期待过的，对吧。
上楼，隔着门，他听到了朱晶晶的笑声，很清脆。即使没有开门，他也能想象到，小姑娘此刻的开心。门没有关，有个小缝儿，应该是晚上热，开门开窗透透气。
顺着光看去，王瑶和他父亲也在笑，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不难看出，心情很不错。他们是一家人，自己好像很多余。
他沉默着，推门进去。
本来融洽的气氛有一刻停顿，他读到了父亲的表情，本来开心着，笑意未散，却又有几分尴尬收敛，王瑶也是如此。
礼貌的寒暄了几句，感觉自己确实很像个外人，他还是躲回了房间。
又想到了张东升开导他的话，“不要被怪圈儿折断了翅膀。”
竟然有几分想哭。
那个他一心讨好的，隐忍的家，是他幻想着的，早就支离破碎已经回不去的梦。
不再是他记忆里面可以维持住的温暖了。
尽管父亲很想要做个好父亲，母亲也很想要当个好母亲。
五根指头有长有短，一碗水很难端平，大家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以及新的家。不管是父亲和王瑶，还是母亲和那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他曾看到母亲去约会，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知道的，朱朝阳，你应该知道，或者说，你早就知道，但你不想承认罢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捂住被子，他锁起门，嚎啕大哭了一场。
“你有权利选择不成熟。”
……
把人都送回去，张东升路过便利店，给徐静买了瓶儿酸梅汤。
“累不累呀？”他抱着妻子坐在沙发上，给她拧开瓶盖，“喝一口，解解馋。”
徐静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很小口。糖分太多，不敢多喝，这是医生嘱咐的。她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可怜巴巴，却又克制。
张东升看她不喝了，就拧紧瓶盖，放到茶几下面。
贴着人坐着，还被抱在怀里，她安心得很，摇摇头，“不累。”
还要仰起头亲他，他们嘴角都有颗痣，长在相反的位置。她总是忍不住去亲，他也忍不住笑。“怎么这么喜欢我？”
明明是喜欢痣而已，这个人。
徐静想白他一眼，又不忍心，“是啊～”还是蹭蹭他的颈窝。
他们又说起来这三个孩子。
各有各的好，却也各有各的难处。
“咱们有钱了，收养普普怎么样？”她看着他，“一想到一个小女孩，要在外面漂泊挣扎，我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他沉默下来，确实。
当今天普普叫他爸爸的时候，他心都在颤抖。
他用手捂住她的小腹，那里正孕育一个生命，虽然还很小，但有清晰的生命轨迹。
“咱能……”一碗水端平吗？
她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这么多年，彼此的想法还是了解一二的。他们都很喜欢普普，而普普又需要一个家。“七年前，咱们就该有个女儿对不对，你看，她回来了。”
她轻声说。
张东升的眼泪一下啊，就涌出来了。
那时候他们正恩爱，他说，“那咱们要个女儿吧，眼睛大大的，剪个齐头发，像洋娃娃一样。”
那是错过的七年，如今都该补回来了。
没有错过。如今他们都准备好做父母了，那多一个本来就该有的孩子，该把最好的，都给她。
恰好她需要，恰好他们能给。
我们的家
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现在家庭条件更胜从前，徐家父母也没什么好反驳的，甚至徐爸爸看女儿是真心喜欢那个小女孩，还松口说帮她找人走走关系。
收养这件事，还是要跟普普商量的。
起码要她也愿意才行。
“普普，我们一直想要个女孩子，你愿意来到我们家吗？”徐静问她，带着一些小心和希冀。
就好像她面对张东升一开始那样。修补一段破碎的情感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开始一段情感同样也是。
普普想到那天游园的时候，她心里多希望那天一直不要结束，她也可以一直有爸爸妈妈。
当美梦实现的时候，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可是她还有弟弟……
“你弟弟的医药费我们会承担。”张东升看出来她的顾虑。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事情好办很多。
在这之前，要为普普布置房间。“你喜欢什么颜色呢？”粉刷是来不及了，但是床单被褥桌子椅子还是可以挑选的。
还要有个大衣柜，要准备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给她。
一家三口逛宜家，又有了不同的趣味。
张东升一手搂着妻子，一手牵着女儿。
她们一个吃烤肠，一个吃冰淇淋，左顾右盼的。
这就是他的全世界了。
“床单要粉红色还是粉白色？”徐静看着法兰绒毯四件套，侧头问普普。
嗯……粉白色好像很不错。
她伸手点点偏白色的被套。
可以。
抱枕要买，玩偶也要。
“兔兔和熊熊都买。”张东升做主，两个大玩偶也放进了购物车。
满满当当，和他的心一样。
衣柜需要找人送了，宜家刚好提供服务。“这么大呀……”普普很惊讶。
乳白色的双开门大衣柜，镶着水晶钻的镜子，就像她梦见过得公主的房间那样。
“因为我们普普也要有好多好多的衣服呢，柜子小就放不下了。”她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就像他们是真的一家人。
宜家的鸡肉丸子很好吃，蛋包饭也不错。
普普动手能力很棒，张东升还是温柔的先撕开湿纸巾，给普普擦擦手，又给徐静擦擦手。
他们也有机会点儿童套餐了，虽然不送什么东西。
女儿喝可乐，爸爸喝雪碧，妈妈喝果汁。
“好喝吗？”她张望着那杯橙汁，看到徐静笑着摇头。
她把饮料递过去，“你尝尝。”
嗷，“好酸QAQ”普普皱起来了脸。张东升无奈又开心，赶紧喂了孩子一颗脆脆的小麻球，甜甜的糯米香味充斥在口腔里面，小孩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对待孩子，他真的也有十二万分耐心。
“待会儿给你再买两身冬装，不然天冷下来就没衣服穿了。”他说着吃完饭的计划。福利院的那些旧衣服就留在那吧，和那些不是很好的记忆一起。
逛街这件事就还是挺累的。
但买买买也很开心呀！
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