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一面引一宁往村中死去的人家走去,一边解释的道:“死的是四个人,一个男的,三个女的,半年前差不多的日子,不是同一天晚上死的,而是一个晚上死一个,吓得我们再也不敢往铁炉靠近,这才消停。可是铁炉一直在做怪,到现都没停。人死的时候,村里人是听到惨叫声赶过去的,然后就看到铁炉在流血,人像是被鬼迷了一样的跳进去。”
“这第一个人啊,是我们庄里出了名的无赖刘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刘三疯了,想趁黑摸进去偷东西,这才丧了命。”七叔絮絮叨叨地说起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个个遇害的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呐,这就是刘九的家。好在他家父亲虽然早亡,家里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死了一个无赖又不孝顺的儿子,对于他们家来说更是好事。村里对他的死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七叔提起刘九的时候还是有些唏嘘,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也正是因为这条人命而始,最后闹出诸多的事来。
一宁站着刘九的家门口前,打量了四下,他们家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和七叔打了一个招呼。
“他们家有多少人?”一宁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人问起,七叔道:“刘九四个兄弟,他是最小的,却也是最不可靠的。”
一宁注意看了看,然后指着最下边的房间道:“刘九是不是在这间房里?”
七叔看了一眼,却是不太确定,问起刘九的家人来,“这是村里请来的道士,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一个老妇人抬眼看了一宁一会儿,阴森森地答道:“不错,是那不孝子住的地方。”
一宁道:“奉劝你们一句,刘九活着时候是个无赖,死了也是个无赖,你们家的孩子小心些。”
她这话音落下,那刚刚她指了的房字传来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惊得一群人赶紧的跑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疯狂的打自己,那一手一手的打下去,脸都打肿了。
大人们是赶紧的抱住孩子,生怕孩子把自己打出一个好歹来,“柱子,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打自己干什么?”
一宁跟着进来,两个道士也一道的进来,见此道:“还用说,这孩子是让你们家的无赖缠上了,房子是他的房子,他这死得冤枉,回来看到自己才死了不久房子叫人占了,自然要给住在这里的人一些教训。”
“你这畜生,活着让我们一家子不得安宁,死了还敢回来闹你的侄子,你是投不了胎想闹得我们一家都不得安宁是吧,有本事,有本事你给我出来,我打死你。”这时候那方才说话阴森森的妇人抄起扫把就要打人,一宁相比起孩子来,更在意这位妇人。
“人是怎么死的,你该很清楚,找不到你撒气,自然得找你最在意的人,自来如此。”一宁盯着妇人好像不经意地说出来,内容却让听得一惊,而原本的婆子阴冷的目光像是要看透屋里那不肯显形的东西,听到一宁的话,猛地转过头,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是吗?我在胡说?瞧瞧你的指甲。”一宁不说真没有人注意到妇人的指甲,乡下的妇人,为了做事方便,指甲都是剪得光秃秃的,根本不会留长,可是妇人握着扫把的指甲不仅长,更是黑色的。
“道长,道长这是怎么回事?”那么长的指甲,还都是黑色的,把人吓得不轻,本来围在屋里的人都不禁后退。
老妇人睁大了眼睛盯着屋里的人,不知为何叫她看过去的人,全都感受到一股寒意。
年长的道士站在一宁的身后问道:“一宁道长,看得出来这是母子,虎毒尚不食子,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不仅是年长的道长这么想,就是其他人,包括他们刘家的人,全都这么认为。
一宁并没有多作解释,提醒地道:“进了这屋里,你们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味道,由一宁提醒来,一群人吸了一口气,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年长的道士道:“村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汗淋如雨,臭也是正常的。”
所谓的臭也是正常,一宁道:“你现在闻到的是一般的汗臭味?而不是其他的味道?”
提醒至此,年长的道长忍住臭味,开始寻找臭味传来的方向,最后停在老妇人的面前,他总有点脑子的,不太确定地问,“她身上?”
一宁点了点头,肯定他这鼻子闻得一点都没有错,正是如此。
第4章 004章活死人
“这人怎么会这么大的臭味,除非,除非……”年长的道士脑子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件事,这件事肯定是这样的。
“不错,她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现在她就是一个活死人。”一宁把年长的道士不敢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年长的道士吓了一跳。
这一家的人难以置信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分明人没有变化,做家务,干农活,样样都不落,怎么可能人死了。
一宁郑重地道:“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摸摸她的身体,定然是冰凉的。不过最好轻一点,若是摸得重了,她的皮会掉下来。”
此话落下,想动手摸人的人都害怕地收回手来。
“道长说得没有错,我确实已经死了。”谁也没有想到,老妇人竟然开口承认自己确实是死了,“早在半年前,我就叫那不孝子推倒撞破了脑袋气绝而亡。可是我不放心,我们这一家大大小小的,好好的日子,生生是叫他给毁了。”
说到这里,妇人那阴冷的语气中更是透着恨意,滔天的恨意。
“素日家里的事他不帮就算了,但凡家里有点钱,他竟然敢带人回来生抢,我那日会死,就是因为他要抢家里的钱。”
死去的妇人,因为不放心,所以就算死了,也以活死人的状态活了下来。
“刘九,刘九是你杀的?”七叔听到一宁提醒眼前他们所看到的人是活死人时,心里波浪翻滚,但总想起另一件事来,那就是刘九的死,方才一宁说过,人是眼前这个刘九的生母所杀的。
妇人道:“不错,人是我杀的,是我把他推进了铁炉。”
一片哗然,谁能想到一个母亲能下此狠心来,亲手杀了她的儿子。
“他生性残忍,连我这个当娘的都能下得了手,要我的命,还有谁是他不会动手的。我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因为生下了他,这么多年来,其他的三个孩子受尽了委屈,连带着小孙子都因为他吃尽苦头。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再因为他,一年到头累得头都抬不起来,却连顿饱饭都没得吃。”
“错的人是他,他是我生的,就该由我带着他一起去死,一起去死。”
死去的人,因为执念而借着人的身躯活了下来,为了保护她的家人,她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亲手杀了她的一个儿子。
“娘,娘。”妇人还有其他三个儿子,听到妇人的话,哽咽地哭了起来。
“老三都一把年纪了,到现在还没定人家,我原想待今年秋收之后就找人给你说亲了,儿啊,往后没了那混不吝的人,你们都是不怕苦的孩子,将来一定能把日子过好。”妇人看着她的孩子们,眼中是欣慰,他们家的祸害除了,就是没有她,一家人也能过好的。
“道长,请道长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杀人的是我。我一直都知道他没有走,一直都等,想找一个机会和我报仇,我之所以一直留下,是舍不得我的孩子,也想再帮他们多做一些事,更为护住他们,我不能让那不孝子活着时候害我们家,死了依然不放过我们。”
妇人恨那刘九的啊,因为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害得他们一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更害死她。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杀了你,你寻他报仇,合乎天理,他敢来此作恶,我自饶不了他。你可以放心,你的孙儿后福无穷,放心的走吧,留在人间越久,来日损了你的福气,不值当。”
好言相劝,妇人只是报复了那个想杀她的人,在家依然帮着家人持家有道,并无谋害他人的意思。
“娘,你就听道长的,我们都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放心的去,千万别为了我们害了你自己。”三个当儿子的跪下,哭着唤着娘,老妇人在这个僵硬的转过头,刚要开口,那方才闹腾不休的孩子这个时候突然挣脱那抱着他的妇人,用着大人的语气道:“想走,我偏不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