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到了祁王与闲王的下场。
他害怕被父皇知道真相的后果,害怕面临万箭穿心,害怕成为平民终身陷入逃逸,惶惶不可终日。
“先生,非要如此吗?”
“殿下……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楚元翎还在咬牙,“事关重大,先生……让我考虑考虑。”
张子玉还欲多劝,但看到楚元翎抵触的视线,有些挫败的住了口,转移话题,道,“萧家一案,殿下可有什么眉目了吗?”
提到萧家,楚元翎又是一阵心烦。
“尚无,先生可有什么好对策?”
张子玉略点头,“皇上既然允了三司会审,殿下作为监察者,不如先公开消息,张榜寻找当家萧家的幸存者,与当年知情之人……”
楚元翎蹙眉,“我翻阅了当年的案卷,萧家当年并无幸存者,至于知情人……先生以为,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指责当今皇上?”
“殿下!”张子玉摇头,“皇上敢放出话让您与三司会审,且下了圣旨,已然说明了很多事……”
见楚元翎露出求解的目光,张子玉没有停下,继续道,“比如,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证据都消失了;再比如,有人甘愿替皇上顶罪,一力抗下所有的事……”
楚元翎眼睛一亮,“若真如此的话,我们就不用费力去寻人背锅了!”
“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替皇上背锅的。”张子玉笑道。
楚元翎附和点头,“那边依先生所言,本宫这就寻人写了去张榜寻找当年萧家案的幸存者与知情之人……”
见楚元翎听进去自己的意见,张子玉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
主辅二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直到军中有事来寻,张子玉才寻了个借口离开,出了太子府,上了马车,让车夫快回自己的小院。
“老爷,这是怎么了?”
“别问,快回。”
车夫忙诶了一声,甩起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一声,扬蹄往前奔去。
张子玉原住在太子府内,楚元翎召见商议也方便,但自成亲后,林夕颜以后宅不好安置张先生的太太为由,帮他寻了个二进的小院子,让人帮着他们搬了家。
离太子府不远,但也不算近,坐马车两刻钟。
张子玉因为苏海棠,很少回院子,基本上都是早起去太子府,天黑透才回,到家就睡或者去书房,虽与苏海棠同住一个院子,却很少说话。
回到小院,守门的门房惊讶,“老爷,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有事,太太呢?”
张子玉面无表情,下了马车问了门房一句,门房是个半大的小伙子,闻言,挠了挠头,“小的没去过后面院子,要不,小的这就去跑一趟?”
张子玉蹙眉扫了那门房一眼,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
“诶,老爷慢走。”
门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赶车的车夫问,车夫瞪他一眼,“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看好你的门!”
门房撇撇嘴,看着车夫赶着马车转去了侧门,从衣兜里抓了把瓜子出来,噼啪的磕了起来。
张子玉一路快步进了后院,一眼瞧见,苏海棠坐在院中的银杏树下,一旁站着伺候的婆子与丫鬟,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碟子鲜红欲滴的樱桃。
苏海棠刚捻了一颗拎在手指间,瞧见他回来,还略带几分惬意的神情立刻沉下来,冷眼看着他,似笑非笑,“张大人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有事问你。”
张子玉朝她身侧的人摆了摆手,婆子与丫鬟看了苏海棠一眼,苏海棠挑了眉,两人才躬身退下。
张子玉看的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院子里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他这儿吧?这苏海棠到底什么时候让两人只听她的话的?
苏海棠将樱桃丢进嘴里,抬眸示意张子玉。
张子玉居高临下,看着她,“皇上一共有几个儿子?”
苏海棠一怔,皱眉看他,“你破天荒大白天跑回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回答我!”张子玉面容肃然,很认真的看着苏海棠。
苏海棠瞥他,眼神闪了闪,“我不想待在院子里坐牢……”
“你想出门,随时都可以,前提是带着伺候的婆子和丫鬟。”张子玉立刻道。
苏海棠挑了挑眉,“我需要银子,我出门不可能只逛街,我还要买布匹,胭脂水粉……”
“想买什么,可以去账房支钱。”
苏海棠缓缓起身,将张子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想了想,再度开口,“你辅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许了你官位?”
“你问这个做什么?”张子玉皱眉,“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苏海棠摇头,“你先回答我。”
“丞相。”张子玉盯着她良久,言简意赅道。
苏海棠眼睛一亮,“这么说,我嫁给你,其实并不亏。”
比起入宫为妃,收养义子,将来再纷争皇位,最后入住慈安宫为太后,可这些东西都太过遥远,需要她花费一生的精力与心血。
若能成功,她自然可以荣耀加身,可若不成功,齐贤妃与周贵妃就是她的下场!
倒不若……
她前世嫁给李成弼,是首辅夫人,一品的诰命夫人;
她如今嫁给张子玉,是丞相夫人,同样是一品诰命!
与费那么多力气还不一定成功相比,如今得来这么容易,她实际上,一点都不亏!
张子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苏海棠的意思,心底涌上一股厌恶,眸底跟着显露出来。
苏海棠瞧见了,却并没放在心上,“张大人若有什么青梅竹马,大可娶了回来,若生了儿子,亦可记在我名下,当嫡子养,我是不能生的,所图不过是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张大人不用担心我做什么去母留子的蠢事,我们合作,如何?”
张子玉敛了情绪,仔细看着苏海棠的面部表情,好一会儿,才点头,“苏姑娘若甘心屈居,张某自然不会驱赶。”
苏海棠笑,“这么说,咱们达成一致了?”
张子玉颔首。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苏海棠眉梢微挑,“张大人太心急了,梦中之事,可做参考,且不可代入。当今皇上膝下共七个儿子,三皇子出生便自带残疾,五皇子与六皇子是双胞胎,十岁夭折;二皇子楚元烈,四皇子楚元城,大皇子楚元烈……”
“胡说,皇宫还有一个八皇子……”张子玉反驳道。
苏海棠点头,仰头看着张子玉,笑道,“八皇子如今三岁,皇上若再活个十年,十三岁的八皇子可就是个很大的威胁了……”
张子玉冷眸看过去,苏海棠丝毫不介意,反而笑盈盈的冲他眨了眨眼,“夫君可要记得提醒咱们的太子殿下,妇人之仁可是会后患无穷的。”
张子玉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这女人的想法居然跟他一样。
目送张子玉离去,苏海棠眉眼向下,嗤笑一声,如今局势混乱,她怎么会告诉他们,前世根本没有祁王与闲王下毒谋害盛文帝的事,亦没有萧家案重见天日,三司会审的一天!
更没有林夕颜动手处理她,将她随意丢给一个太子府的门客!
当真以为她苏海棠这两辈子是白活的?!
林夕颜当自己是谁?
战栖颜吗?
可惜,战栖颜死了。
没有战栖颜,就没有她那四个惊艳冠绝的丫鬟;
没有战栖颜,就没有天命所归的长孙殿下;
没有战栖颜,更没有垂帘听政的战太后!
若是战栖颜,她或许还会退一步,可没有如果;
所以,凭什么是林夕颜?!
一切皆有可能!
能是林夕颜,也能是自己!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输。
苏海棠好看的眉眼迸发出炽热的光芒,满是贪婪和欲望。
……
忠义侯府,杨家。
“贱人,坏我好事!”纳兰明珠撕扯着手中锦帕,一双美目恨的充血。
本来说好的亲事,秦家那边都要点头了,突然从纳兰玉娆换成纳兰书琪,他们会答应才怪?!
也怪自己,怎么就昏了头想着让纳兰书琪替纳兰玉娆了!?
如今,京都谁不知道纳兰书琪不是纳兰家的孩子,而是一个下人的孩子,被养在了纳兰家而已,且还是个不认亲生父母,几次加害养母的蛇蝎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