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我二哥能与父尊议什么事,肯定是看上花尊那个好位子了!
我等得心下惴惴,运足目力向里面张望,正欲使个术法一探究竟,却听到大殿里父尊唤我进去。
我茫茫然看看手中尚未凝成的术法,大殿的门已缓缓打开了,父尊坐在首座,我二哥叙虞在座前站着,一脸狗腿地向父尊恳求。
父尊笑而不语,招招手让我近前:“昭儿,你也是为花族一事而来?”
也?叙虞果然看上花尊这个好位子了!
我瞥了一眼犹自冲着父尊软语相求的叙虞,行礼正色道:“不错,女儿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不知当今花族情势如何?”
“如今花族动荡,民心不稳,叛党余孽未除,正统需要派人安定花族。”父尊微微叹气,眉间纵纹难掩忧思。
“既然如此……”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叙虞打断。
“既然如此,儿臣身为正统后裔,理应为正统分忧,儿臣请命出任!”叙虞郑重地施了一礼,显然是对花尊之位志在必得。
这个叙虞怎么总和我抢活儿干!
我见状急了,忙道:“二哥,如今花族动荡不安,二哥你是文官,怕是镇不住那些逆贼,还是让妹妹去的好。”
“此言差矣,妹妹你身为神女,哥哥怎能让你一弱质女流涉险,还是哥哥去比较妥当。”叙虞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反击。
哟呵,是你飘了还是我南昭提不动刀了?
我挤出一个甜美得体的笑来,摆出个淑女做派来一甩秀发,优雅转头顾他:“弱智?弱智说谁?”
“你啊,还能有谁?”他挑了挑眉,说话都不过大脑,果然上套。
“嘿,我就说你是个弱智。”我拊掌大笑,欢快地看着叙虞指着我颤啊颤。
“你们二人不必争了,此番就让昭儿去吧。”父尊一锤定音。
我忙不迭地行礼:“多谢父尊。”顺带挺直脊背,向叙虞投去一个胜利者嘚瑟的目光。
大约是我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父尊眉目一凝,点了点桌子:“昭儿,花族势力盘根错节,此行极为凶险,切不可大意。官场复杂,人心难测,定要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慕浱(1)此人城府极深,你在他手下做事要小心谨慎,不可与他对着干。”
室内一静。
叙虞那臭不要脸的笑出一阵猪叫。
我瞪圆了眼,现在可来不及同叙虞吵嘴了:“慕浱?孟章神君(2)?他不是司狱之神吗?我为何要当他的属下?”
“为父方才已经拟旨任命慕浱为花尊了,你是武官,花族又不安稳,此去要保护好花尊。”相比于我的大惊失色,父尊倒是神态闲适,平和宁静的语气中已彰显了不可更改的事实。
叙虞那幸灾乐祸的已经笑倒在地上了。
擦!
我急得差点没跳起来,肢体和内心都在连连拒绝:“保护!父尊,女儿一个将军,功夫虽差了些,却也不至于去当侍卫吧!女儿听闻慕浱待人严苛,对下属更是动辄打杀。不行不行,女儿不依。”
父尊一拢眉,隐有不耐之意:“那你待如何?以你的能耐,如何当得了花尊掌一族事务?让你保护花尊自然有为父的理由,你只管做便是。”
“可是……”我还想扭转乾坤。
事实证明我在想屁,下一秒父尊就无情结束了这个话题:“为父还要批折子,你们先退下吧。”
我灰溜溜地与叙虞一前一后地出了大殿。
“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在慕浱真神的手下做事,以后定然前途无量啊!”叙虞本因无缘花尊之职而烦躁,但此时看我吃瘪也十分欢乐,嘴咧得都快与太阳肩并肩了。
“好什么好,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我很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深切表示我的不屑。
“慕浱生得一副好颜色,你当真不动心?”叙虞甚是潇洒地将手里的折扇一展,向我眨眨眼。
我鄙夷地轻嗤一声:“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俊俏男子没见过,岂会为色所迷?”
叙虞略略思忖,拿着折扇在手里嗒地一敲,很反常地良心发现:“你要是真不想去也不是没有法子,找慕浱挑明了不就完了。”
我觉得这根本是白日做梦加痴心妄想:“我听说慕浱一贯狂傲恣意,从不喜人驳斥他,他怎能同意?”
“怎么会不同意,踢掉一个猪队友这么好的事哪个傻子会不同意?”叙虞故作惊诧状,好笑地瞧着我。
“你少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这么差!我好歹也是带兵上过战场的人好吗?”我傲然摇头晃脑,颇有几分洋洋得意。
“你可算了吧。你第一次带兵是遥领将军名号,第二次你还没赶到,战争就停了。唔,第三次倒是场实战,只是你都被打得险些丧命……”
我被揭了老底,恶狠狠地揪着叙虞的耳朵,胁迫道:“你再重复一遍试试?”
“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叙虞想把耳朵从我的魔爪里解救出来,无奈我加大了力气,挣扎了半天只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昭儿,不得胡闹。”来人制止了我。
我看向来人,面如寒玉,发如乌墨,身后十六个侍卫清一色地腰配长剑,步伐整齐训练有素,正是我的大哥青云。
“大哥。”我赶紧松开正在作恶的爪子,怯怯地唤了声。
叙虞也颇识时务地乖巧立在一旁,连吸气声也稍稍控制了一下。
青云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把我一顿训斥:“南昭,你都多大年岁了还这么闹,也不怕被别人看了笑话。日后你在慕浱手下做事,再这么下去会让人以为我们正统没有规矩。”
我只低头不作声。大哥一向自矜身份,极重规矩,我觉得便是神族的《神则》和《神礼》都没有他这么刻板。更要命的是,他从小就是正统的神童,那些我看着头痛的经文他从来都是信手拈来,父尊母后也对他寄予厚望。打不过,吵不过,对撒娇发嗲还免疫,在这样无敌的大哥面前,我只能乖乖听训。
“大哥,昭儿只是同我玩闹。”二哥素日最疼我,虽然时常打闹,但是看我挨训也不忍心。
“在神宫大殿外玩闹?二弟,你比昭儿年长,怎么能如此纵着她没大没小。你成日拈花惹草父尊已经非常不满了,我本以为你定会闭门思过,没想到你竟如此不放在心上!”大哥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怒斥道。
我颇同情地看着叙虞,张了张嘴却惧于大哥的威势,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缄口不言。
“你们二人好好反思反思,天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不懂得替父尊分忧,真是痴长这些年岁!”青云气得拂袖而去。
我用余光瞥着大哥的仪仗走远了,才敢抬起头来长舒一口气:“大哥今天吃枪药了?”
叙虞抹了抹脸上由于青云情绪激动而喷出的唾沫星子:“不,我看着像是吃□□了。”
将军第雕栏玉砌,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略显暴发户的品味。
其实我也不想的,主要是因为这将军第的前身是一位已故真神的宅第,我为了节省开支就没有再装修。都是贫穷惹的祸!
这位真神生前腰缠万贯,把自己的宅第装修得堪比神宫,鲛纱帘,雕花壁,玉石铺地,明珠做灯。这些都还好,除了玄冰床我睡不大惯。听说那位真神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在修行上得大成,晋升为天神,奈何最后只差一步,历劫时没撑过去还赔了性命。我每每想到此处就忍不住叹息,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神能晋升天神,传言中天神寿与天齐也多半是谣传,他一大把年纪还硬抗,最后灰飞烟灭,何苦来哉?
叹息归叹息,我趁着那位真神家属急着卖房子办丧事的空,稳准狠毫不手软地低价买下了这座府邸,尽管如此,我的预算还是超支了。我发现自己失败得很,当了一次房奴不算还要来第二次,但雪上加霜的是这次我接的差事是到花族平叛,还有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上司,根本没有半点油水可捞。
我粗略地扫了一眼呈上来的有关慕浱的密报,厌烦地喝了口茶。
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喝茶,茶又苦又涩,偏偏那些高官们就喜欢喝茶,并且非常喜欢用茶来款待贵客。于是我为了和那些高官们找到共同语言只能学着品茶,总不能人家给你倒杯名茶然后兴致勃勃地同你探讨,你说不出一二三四也就罢了,听得一头雾水既接不上话也拍不成马屁那才丢脸,场面真的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