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傅知微也觉得自己的这些话明里暗里带着刺,添了句:“我就不占用十五皇叔的时间了,先行告退罢。”
齐王也是个知趣的人,知道傅知微恼了他,摸了摸鼻子,让小厮牵着自己的马匹去马场另一边去。
好不容易赶走齐王之后,傅知微又开始缠着司矍带她上马。
司矍对她向来心软,禁不住她几番央求,只得点头应下。
他左脚踩着马蹬,右脚借力一蹬地,翻身一跃便坐于那马背之上。
刚一上马,照夜玉狮子便开始不安地轻扣前蹄,重重打着响鼻。未几,它突然剧烈动作了起来,高高撅起前蹄,甩着自己逊白的鬃毛,前蹬后踢,想要将马背上的人甩出去。
任由它如何动作,司矍稳坐于马背上,神色肃然,死死地抓着它的鬓毛。
照夜玉狮子的动作极为激烈,倏忽间就带着司矍撒开了马蹄狂奔了起来。
它四肢修长匀称,哒哒的马蹄声比城门的击鼓之声还要厚重,行进间卷起了猎猎的风声,马场上的野草借由着风力熙熙攘攘朝马蹄上拥挤着,死死贴合,引得马场上的人纷纷侧目。
跑了数圈之后,它才堪堪温顺了下来。
傅知微在旁边吓呆了,觉得自己先前放下的非要骑着这马的狂言当真是自不量力。
司矍看着傅知微呆呆的神色,勾了勾唇角。
他坐稳之后,骑着马行至傅知微跟前,右手牵着马缰,向傅知微伸出了左手。
傅知微忙不迭将手搭在他手上。
他的手掌粗糙有力,掌心接触的一刹那,她感受到青年温热的体温,悄悄地红了红脸。
待傅知微将右手搭在他手心,司矍便攥紧了她的右手,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身下的照夜玉狮子双耳一齐朝后抿,平贴脖颈,重重地扣着前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傅知微坐在马上,靠着青年坚实有力的胸膛,恍惚间,竟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些逃亡的时刻。
风声雨声交错作响,耳旁还有刀剑相交碰撞的锵锵声,而唯有在这里,她永远可以依靠,永远不会抛下她。
她突然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幸好她的侍卫大人还在她身旁。
一切都刚刚好,而她没有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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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惊马
沈皖勒着马缰走过来绕着他们转了一圈,挑了挑眉,眼角上挑,玩味地盯着傅知微。
“怎么,不愿意说说。”
她扬起下颚,朝着司矍的方向昂了昂头,兴味盎然地出声问道。
傅知微被沈皖盯得脸上有些燥热。
她这个自小长大的姐妹,向来就是被养成了一个男子的样子,她爹也乐见其成,常常着他女儿换一身将士的衣服带入军营中,同那些士兵混在一起操练。
女儿家的心事被明晃晃放在台面上面,傅知微又觉得羞怒,抬手作势要去打她。
“绾绾,你莫要开我玩笑。”
沈皖见她这个的样子,干笑了几声,也意识到这些话应当私底下说。
她没有再去逗傅知微,戏谑地朝她挤了挤眼睛,嘴里面一吆喝,策马纵身朝着草场腹地奔去。
沈皖潇洒地向后摆摆手,悠扬的声音混杂着踢踏马蹄声传来。
“回头同我说罢。”
刚刚送走沈皖,傅知微正要松一口气,却瞧见齐王也是骑着马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他老远就朝着傅知微挥着手,精神抖擞地坐在马背上,半点也没有王爷的架子,似乎已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长乐——你瞧着我好看吗?”
齐王得意地慢悠悠骑马走至她身旁,松了下肩膀,将腰杆打直了,一只手抽出来理着他被风吹乱地鬓发。
那显摆的样子,活像一只花孔雀。
傅知微不由得掩嘴吃吃笑了起来。
她这个十五皇叔,自小就待她极好,时常给她从宫外带一些解馋的吃食,性子也开朗洒脱,最是平易近人。
傅知微见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想起先前自己对他的怀疑,有些羞愧。
她才刚刚重活一世,顾虑得太多,疑心也重了不少,因而凡事都留了个心眼,可此番想来,宫中的婢女们闲来无事就喜欢唠磕,十五皇叔许是从哪儿听来了那些下人的嘴碎话罢了。
她坐直了身子,同司矍隔了些距离,正想要回话,旁边突然传来丫鬟焦急地叫唤声。
“哎呀,小姐,您小心一点。”
傅知微和齐王一起看过去,发现李嘉柔涨红了脸,战战兢兢地坐在马背之上,动也不敢动。
水汽熏染得李嘉柔那杏仁似的眼珠子雾蒙蒙的,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往下看她那殷红的小嘴被咬得发白,一双白腻的小手颤颤巍巍地逮住缰绳,像上好的软帕柔弱无力。
马儿甩着尾巴,四周围了一干急得团团转的丫鬟小厮。
会骑马的多是成年男子,但是碍于男女有别,均是不敢上去牵扶这位身份顶尊贵的小姐,而她带出来的丫鬟,个个虽比不得她锦衣玉食,但也是同寻常丫鬟婆子养尊处优了许多,只能站在马下干着急。
傅知微也没接齐王之前的话茬,瞧着李嘉柔,半开玩笑地说:“十五皇叔,这小姑娘急成这样,何不趁此共骑一匹,解决了婚姻大事呢。”
“胡闹。”齐王嘴角抽了抽,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看看说的像什么话。”
他抬眸盯了傅知微背后坐着的黑衣青年一眼,本想要移开目光,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平静无波的瞳孔骤然掀起了莫测的云波,带着些许揣测望着这个神色冰冷的侍卫。
这个人,齐王眯了眯眼,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长得着实有些眼熟。
那一头丫鬟的叫唤更是焦急了,一个两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拿着的锦帕都要被她们揉皱了。
“小姐,您走慢一点。”
“前面的——哎,就是说你呢,快去牵着那绳子,别让小姐摔倒了。”
傅知微顺着齐王的视线转过头去,见齐王眼睛带着探究的意味紧紧锁着司矍,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忐忑。
而旁边的丫鬟的声音愈来愈大,衬着这马场跟个戏台子似的。
傅知微敛了调笑的神色,朝那边努了努嘴。
“十五皇叔真的不去看看吗?”
齐王收回了落在司矍身上的视线,适才朝着另一端看过去。
李嘉柔在马背上摇摇欲坠,面色寡白,他面上一惊,也顾不上心中的疑惑,扬起马缰就朝着那边奔去。
“长乐,那我先告辞了。”
傅知微应了声,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的背影。
户部尚书的嫡长女,也是万万不能在马场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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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矍的马术精湛,一个下午下来,傅知微被他带着跑完了整个马场。
白日里艳阳高照,但此时夜色将暗,月亮羞怯地露出云层之外。晚风打着旋儿拂过马场,俏皮地溜进傅知微的衣袖里,让她感到了丝丝的寒凉。
傅知微缩了缩身子,靠着司矍靠得更紧了。
司矍双手握着缰绳,感觉到怀中少女的瑟缩,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紧了几分,开口道:“公主,天色将晚,我们也该掉头往回走了。”
她前几日才因夜里受凉高热不退,他有些担心她受不住这马场的寒风。
听着司矍低沉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她却不想这么快折返。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培养感情的机会,她容易么?
马场四周的瞭望台上依次点亮了殷红色的灯笼。
她坐直了身子,看向马场的远方。
草场与天交接的尽头是郁郁葱葱拥挤推搡着的树林,蔽日华盖蓬松若柔和的波涛舒卷,于这广袤的草场上拔地而起,依山而立,遮掩了她眺望向更远处更宽广的视线。
傅知微伸手指了指那片荫蔽的树林,扯了扯司矍的衣服,小声说:“司矍,我想去那里看看。”
风势渐渐大了起来,吹裹着漫天的碧草,捣碎了马厩那边传来的小厮的交谈声,还有悠扬的马哨声,司矍下意识地将傅知微揽得更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