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楠的初恋她很倒是很清楚,那是一只让人恨不得跺碎、掐死在摇篮里的扑棱蛾子。
“如果我说我当时有苦衷呢?”何北在她背后说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盛楠呼出一口气,背对着他说道:“你的苦衷可以让你甩掉我,放弃我计划好的我们的前程。这个苦衷,我并不想知道。人不能在同一条河里淹死两次,你记得你高中时对我说过得吧,做错一次的题是不知道知识点,可以谅解,但是第二次还做错,那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你的人生早就不在我计划之内了,我得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我现在过得很不错,请你今后别来打扰我。”
盛楠在大四那年其实猜过很多次,为什么他会对自己那么冷淡,冷暴力?直到有在国外的同学告诉她,何北跟一个华裔在一起了,准备申请绿卡留美。她才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货,别人的人生你干嘛要去谋划呢,想着对方什么时候跟你结婚,什么时间你们要孩子才不会耽误自己的职场生涯。事实上,别人自有打算,早就筹谋好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那里根本没有你。
他有什么苦衷?申请美国绿卡的苦衷么。盛楠根本不想跟这种感情骗子再多说一句话。
盛楠在高二转到师大附中后有着将近两年的自卑,高考后这种自卑感才逐渐远去,可是何北甩她时轻而易举地又把她的自卑感扔给她了。这种自卑就像是活在她这种从小穷着长大的女孩身上的吸血蛭,吸走所有她的璀璨、骄傲,让她卑微如蝼蚁,让她清楚地感觉到社会无法跨越的阶层。
何北很清楚自己当初说了什么话,他喜欢了盛楠六年,其中在一起四年,最清楚她的死穴是什么。
“我们如果结婚,那就是我家单方面对你家扶贫,知道吗?”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层面,我根本没想过。而且我家人也不可能同意和你们这种穷人家庭结为亲家。”
“我就是看你挺乖的,很上进,谈谈恋爱最合适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笔补偿款,当做你这几年的青春损失费。你要是还想跟我处的话,就按年给你,但是结婚这事儿你死心吧。”
这些话足够让她在瞬间失去战斗力,让她的自信灰飞烟灭,让她放弃远在国外的恋人。
何北知道当时她准备申请国外的商科,解决异地恋的问题,他抛出绝对称得上恶毒的问题:“你知道一年在国外生活费得多少钱吗?你不会以为能申请到奖学金就够用了吧。你妈辛辛苦苦卖早点赚得那点钱,你要都败光吗?盛楠,我还以为你很孝顺,没想到你这么不懂事。”
那个时候他的话简直字字诛心,后来听到她赶上了末班车申请了保研,继续在清华读书,他才放下心来。
他应承诺给她打去了一笔青春损失费,二十万,那是他在国外账户里所有的钱,换成了人民币打给了前任。
可是不到24小时,钱原封不动地又返回了他的账户。
高傲如盛楠,怎么会稀罕他的臭钱。
盛楠这个名字,谐音“胜男”,原因是盛楠的母亲在生下女儿后,在农村的婆婆知道不是孙子,十分不满意,连月子也不来照看,盛楠的母亲一气之下,起名盛楠,意思是她的女儿比男孩还要强。这种潜移默化的家庭背景让盛楠一直有种强烈的自尊心和好胜心。
在何北眼中,她一直是个很轴的小姑娘,可是她的倔强、好胜这些特点就是吸引着他关注她。
当时分手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他家里的情况绝不允许他回国,如果盛楠申请来美国,她可能这辈子也回不去,从此跟母亲分别,以她的孝心,会痛苦不堪。
但是没人知道,分手后众人眼中精明算计前程的少爷,日日买醉,差点酒精中毒死在麻省理工的学生公寓,他颓废了将近一年,才重整旗鼓有精力读研。
可即使研究生毕业,他也未能被准许回国,在国外找了间公司,做了两年科研,终于才被家人通知,家里的情况好了一些,可以回国了。
北金投行就在北京的国贸,何北在那蹲过一个月,他知道她工作很努力甚至称得上是拼命,十一点下楼回家是常事。他偶尔能开车跟着她叫来的滴滴转上一圈,到她租的房子地下。但也时常蹲不到,因为她出差太频繁了。
后来被家人安排了工作,集团人多嘴杂,他只能努力靠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认可,而不是在楼道、卫生间听到他名字被冠上谁谁谁的儿子这样的称号。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那些刻骨铭心的青春,果然会随着斗转星移都淡化。
盛楠回病房拿了包,跟李钙打招呼,“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咱们年后聚。”
李钙点点头,看着这人走,那人拎着暖水瓶进来。
“病好点儿没?免疫力还是这么差。”何北把暖水瓶放下,问李钙。
“早退烧了。您来晚了。”李钙说道,“就这么让人走啦?”
“不然呢。”何北自嘲地笑笑,“我怎么拦人家,我当时话说的那么狠。”
李钙知道点儿他们家的情况,当初她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他们那种家庭背景复杂,稍不留神全家都得过上铁窗生涯。
长辈誓死都要保住家里的下一代,何北当时根本回不了国。
“你分手的时候放狠话了?”李钙问道。
何北点点头,“我说她家穷配不上我家,大致就这意思吧。”
李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话宁也敢说,盛楠那性子,没飞过去扇你都是不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妈养她有多不容易。”
“我知道,所以讲这个她肯定会立刻同意分手。”他都快心疼死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你这蔫了吧唧的样子,余情未了啊?”李钙问他。
何北摇摇头,他不知道。
放不下,又追不了,两难境地。
“得了,你也别在我这儿碍眼了。”李钙开始轰客了,“自己回家反省去。”
何北站起来,双手插兜,混不吝地说:“你也没比我好哪去,你这些年不也折腾人李盖来着么。咱俩半斤八两。”
人走了五分钟,李钙都被气的说不出话,这王八蛋的性格怎么没变呢,够阴损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轮空了晋江的榜单,真的很伤心。
写完这篇文,应该就不会在晋江写文了。
这篇文尽量日更完成,谢谢大家了。
第14章
何北追下来的时候只看见盛楠电动车的小尾巴,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走路过来。
何北打了辆车,直接开到了盛楠家楼下等。
过了两三分钟,远远看见小丫头片子骑着电动车过来了。
盛楠在青城没有额外买房,还是住在原来的老小区里,这个小区没有物业,全凭住户自觉。
这个小区很暗,只有三两盏公家的路灯照着,以至于盛楠到了楼道口才见到隐匿在黑暗中的人。
“你是藏在这儿要暗杀我吗?”盛楠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
那人没吭声,手上一点猩红,在抽烟。
等到盛楠往楼梯口走,男人把烟掐灭。
“你到家我就放心了,走了。”
盛楠没理他,往自己家走,开门进家。关门的时候震天响,果不其然被母亲一通训。
春晚倒计时,盛母去阳台拜神烧香,许愿新的一年家人健康,站起来时看见楼下的路灯底下有个男孩,好像是那谁。
“楠楠,”盛母走回客厅喊昏昏欲睡的女儿,“我好像看见何北那孩子了,在楼下站着呢。”
盛楠跟触电似的,一激灵,“?”
他没走?
她十点到家现在都过了两个小时了,这人疯了吧。装什么深情呢,早干嘛去了。
盛楠穿着拖鞋,直接下楼,打算去骂人。
到了楼下,路灯底下空荡荡的,连个野猫野狗都没有。
旁边的路上也没人了。
盛楠往回走,冷不丁地看到他刚才靠着的墙面,上面画着两个小人。
是被被岁月打磨后才有的痕迹,那两个手牵手的小人还是他第一次等她回家的时候画的。
“你家这边的楼都长得一样,我怕忘了是哪个楼口。你看,可爱不?一个你,一个我。”
有些话你想忘记,可是它好像长在你的脑子里了,就是忘不掉。